杨羊的感触神经极度敏锐,几乎就在大民与越南山民偶一相逢时,杨羊已经发现了二十余步前的异况。
这个排骨瘦的少年此时宛如脱兔,你无法想象那么孱弱的躯体里怎能蕴藏着如此迅猛的力量,足底积水纷飞,就像水面被极速飞驰的快船梨开了,一线水迹由远至近。
不过更快的是刀光,这一瞬间大民拔刀砍向了那片惊恐,刀一直都在腰际,离大民的手很近。
血光迸裂,一线而至的水迹推波助澜般把这片血水滚成了一道激流,然后逐渐变浓逐渐扩大,浓的与夜色开始同色。
那个越南山民倒下去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惊恐,大民勃然而发的一刀砍在了他脸上,深可见骨。
这一刀不足以致命,紧接下来揉身而上的大民被泼天落下的鲜血激发出了蕴含在血液里的那种最原始的凶残,一刀接一刀,大民仿佛魔神附体,刀刀对穿,似乎每一刀捅下,他那空洞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份神采。
这种原始而血腥的快意一**激荡着,宛如**来临的那一刻。
不知捅了多少刀,也不知捅了多久,雨一直下,点点雨珠激起的水泡里嫣红逐渐淡去,逐渐于血色浑浊中变得至清。
没有嘶吼没有叱呵,甚至于没有哭声,那个拐角处的越南孩子仿佛吓痴傻了,一副惊恐到极致的面庞。
看到大民一刀刀捅下去,杨羊不在动,这个脸色惨白中带着死灰色的少年异常沉静的看着这一幕幕入眼,雨水刷下来,少年连眼睫毛都没动一动,宛如石化。
刀光远去了,血色远去了,似乎风声雨声连同激情中的快意也远去了,一切的一切都在瞳孔里凝注了,时光开始停滞。
对于大民来说仿佛经历的是一场梦,尽管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而激情的存在过,并且时常的一次次在遐想中以一种幻灯片的画面再现,但直到亲历而为时,大民依然觉得陌生觉得难以接受,或许对于这个普通的越南山民来说就显得极为无辜了。
大民心生愧疚。
不过这种愧疚并没有维持多久,大民才真正的明白了,这是一场战争!
就在大民心生愧疚的时候,那个越南孩子似乎才从惊恐中苏醒过来,雨声遮掩了他的哭声,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因为亲人血缘关系的作用,那个越南孩子并没有疯一样的跑走。而是扑倒在那个越南山民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嚎哭。
竟管语言上有一定的障碍,但同为边民的大民还是听懂了,他俩是父子。血浓于水,一个不争的事实。
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山民侧卧着身子,背上有一竹篓,竹篓上覆盖着巨大的一层层芭蕉叶。
大民不知道,这偶然的一次遭遇是源自于山民老母的恶疾突发,另一种巧合来自山民携儿雨夜下山的请医。
一个悲剧的开始,几乎同样是另一个悲剧的结束。
那个背篓里很可能是山民家中最珍贵的山货,至于值不值钱,大民没有在意过,大民在意的那里面是不是食物或者是山参之类的珍贵药材,这两样对于他来说都至关要紧。
那个嚎哭的孩子大民则心生怜惜,他也是做过父亲的人,他不想把杀戮发泄在一个更加无辜的孩子身上。
大民伸手去拿背篓的时候,异变突起,背篓离孩子很近,近的他有一半身子遮掩着了背篓。这一瞬间,一只乌黑沉沉地的枪口破芭蕉叶而出,眼见得就要喷火迸射。
那是一支苏制ak47,威力巨大,能在一秒钟将人打成蜂窝。
大民没有成为蜂窝,宛如石化了的少年杨羊突然间振臂一挥,于大民伸手之前,一道雪亮的刀光从竹竿中飞出,刀光一闪,扎进了越南孩子持枪的肩胛窝,几欲透背而出。力量之惊人似乎不属于这个少年。
杨羊一刀飞出,身子前冲,不等那个越南孩子痛呼出声,反手再次握上与竹身完全一样的刀柄,寒光再起,一蓬鲜血激飞。
速度太快的原因,大民在震撼中看见又一道血光至越南孩子的颈脖下呈半弧状迸起,刀口深可及骨,于后颈处更深了一分。
直到此时,大民才了解少年从不离手的竹竿中竟藏着一把狭长的利刃。
血水再一次淡了开去。
利刃在竹中,竹竿在少年手中。
没有太多的情绪生出,少年只看了大民一眼。那一眼大民读懂了很多。
背上竹篓,大民左手拿着根臂粗的竹竿,这根竹竿里有杆汉阳造,枪膛里还压了颗黄沉沉的铜壳子弹。
我会是你的好帮手!那夜的春雨中少年说。
你已经是累赘了。大民在心里想,从离开五棵松村你已经是我的一个包袱了。
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大民在前,少年在身后二十余步的地方不弃不离。这一夜直到天光见晓大民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离开那个血水的山麓也已经很远了。
还不算足够远。吃了些番薯根,喝饱了雨水,大民说,我们还得走远一点,我有种预感,越南特工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我知道。少年摸了把雨水的脸,顺归路望去,远方一片山雨朦胧,雨没有停,也没有大起来。
从天光见晓后,大民就不在走来时的路,这一次大民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少年似乎也没意见,只是跟紧了,亦步亦趋。
有了布包里的番薯充饥,再加时不时的在嘴里含一段山里的珍贵药材,也不知是药材起了威效,还是心里作用,竟管归途愈加崎岖难走,但两人反而比前几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