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么多的偶然开始息息相关起来时,偶然就成了必然。
一把剪刀和一条生命之间也就有了关联,作为江城黑道上大混混子之一的三先子很是有些困解,走进这间废弃仓库时,三先子看见的不是一个女性对生命的流连,也不是惨烈决绝的最后抗争,而是一把剪刀与一个香消玉殒的生命。
黄陂张小剪刀就是用这把剪刀了断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数年来的这场夙愿。
其实,地处南郊的化工厂废弃仓库里除了香消玉殒的张小剪刀外,还有四个男性,四个不能算是健全的男人,他们全是残废。
这就是张小剪刀手下的黄陂四张。黄陂四张是原来的称号,如今叫黄陂四残。
看着缓缓渡步而入的三先子,黄陂四残脸上终于有了解脱后的释然,那种释然很是让三先子震惊,三先子从那释然里看见了许多外人没人看出的东西。
一个女人,四个残废,却终结了老爷弄的杀神。
这看上去十分滑稽,也十分好笑,好笑到陡然叫三先子内心里生出了一股厌气,那股厌气萦绕盘旋经久不去。
离开废旧仓库的三先子忍不住仰天长叹,风雪扑面里,这一刻老混混子的内心充满了凄凉。
齐宝华率领的西街派出所干警赶到南郊化工厂废弃仓库时,这夜的雪没停,也不是最大时。
积雪覆盖鞋面,化工厂地处偏避,四野极为空阔,一眼望去灯光所及处白茫茫一片,雪不小,路面上一些痕迹有些模糊,却依然可辨。
有人来过了。干警小涂从雪地上的痕迹里识别出了一些东西,显然离去不久。在西街派出所一待数年的干警小涂,如今说话也开始绵里藏针。
时间是最锋利的一块磨刀石,它能使棱角模糊的同时也能将一个人的锋锐尽去。
做了近三十余年公安的齐宝华其实内心哀痛,几乎是一天天看着这个一身锋锐毕业于警官学院的年青人逐渐锋芒尽去,逐渐于老陈世故,齐宝华眼中就有了种无法言语的心痛。
多好的一个青年啊!有时候身为所长的齐宝华很是有点矛盾,一方面他希望这个青年人成熟世故起来,另一方面他更愿意看见的是一个不畏**锋芒毕露的铁血公安。
天不人愿,许多事如此,人在改变环境的同时,也在被环境所改变。
干警小涂不知道他当初实习时的一句话,得罪了后来成为水上分局局长的墨建国。
墨建国当初失意,后来攀上了市公安局局长的程清远,并且数年间成为程清远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一句无心之语,在有心人眼里,视为悖逆。
不是有人来过了,是很多人来过了。指导员黄跃进喃喃自语,从性格上说黄跃进就多了一份看尽人情冷暖的平和。与战友齐宝华性格异议,与战友文远也差异巨大,跟战友老雀子更是天渊之别。
一个人的性格看出一个人的一生。
这一日的清晨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了起来,接连不断的飘雪让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即便是临近屋檐下的地面上,雪也是厚厚一层。
因为那日受了冻,花城面容里就多了一份蜡黄,把桌上的最后一块枣糕吞下肚,喝了口清水,少年开始起身,至始至终花城没看过桌对面的花鸡一眼。
花鸡金丝眼镜,脑顶壳上的发丝一丝不苟,一领小排扣的西装,围着三尺见长的白色开司米围巾,很是有些书生意气。
看着弟弟花城起身,花鸡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花鸡知道这几日的说道是白费了,花城根本没有入耳。
自小到大在和平弄,花城都是个异类,一直以来少年脖颈硬硬地,眉生横纹,天生一股厌气。花鸡是另一个另类,花鸡从懂事起就出类拔萃的干净,即便是一条旧裤,花鸡也能穿出一种笔挺的感觉来。
早些年的夏天,花鸡公每次都在纳凉的老榆树下都咧开嘴骂,看看,小王八蛋倒是像个戏子似得。
花公鸡目不识丁,一弄巷长短的目光,在花公鸡的眼里,和平弄的孩子就得象和平弄的孩子,打个架,泡个女孩子,天经地义,没事装逼,扮斯文就不待见了。
直到近一年,花鸡扮斯文装逼是真出了境界,如今花鸡成了陶里流霞酒厂的技术员,出门夹包,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阔挺。
久而久之,花鸡公心里打了个横,他才意识到,大儿子花鸡成了个人物。
花鸡得力于自己的一双与众不同的鼻子,先是品酒员,随着陶里流霞厂的风生水起,花鸡也水涨船高,再后来花鸡就成了厂里最骨干的技术员。
他的这个技术员地位尊崇,陶里流霞厂能发展到现在的局面,有一半的功劳在花鸡的鼻子上,花鸡的这双鼻子嗅觉非常人能比。
拿花鸡公的话来说,我家花鸡的鼻子那比狗还好使。
你是我亲弟弟,我不能害了你。花鸡推了推金丝眼镜,他在做最后的努力。做临时工事暂时的,有机会就能转正,哥哥我不也是从临时工做起的吗……
花鸡的这个吗字尾音拖的很长,他不能确定花城有没有听见,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已最后的努力失败了。
花城耳根就没听进去一句。确切的说花城就没在听。对于这个哥哥,花城从小到大都充满了鄙视,从当年花鸡进酒厂被文斗欺负毁了,最终还是靠十六岁的花城出头就可见一斑。
佛为一炷香,人为一口气。
从来脖颈子硬硬的花城是宁死不屈的性子。
花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