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一夥十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站前广场东面的那处萤红未亮,不到夜幕降临,紫降唇歌舞厅的门前总是显得极为宽敞。
午后的广场在稍作平息后,再次人声鼎沸,那种喜悦那种临近小年节前的气氛愈加的浓厚了。
这种气氛与东城隔隔不入,从二八大卡上直起身,东城瘦削的脸颊如同这个季节的风一样生冷而坚硬。
东城住了三个月的院,屁股上的刀伤好全后,东城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仇,真的已经变得很遥远了。那时候,国庆和易小剑跟了小水哥,昂首挺胸,一派意气风发。
马勒个比的!东城朝天空啐了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老子叫你几个好看。
这句话大宽听了不以为然,在十三中唯一能跟东城抗衡的可能就是大宽了。不过大宽厚道,大宽和东城开裆裤的发小,彼此没有芥蒂。
没事!大宽在东城出院的那天酒桌上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只要咱们不沉,国庆早晚要后悔。
大宽的这个后悔,所有的小弟都当成了场面话。唯有东城明白,东城暗地里感动了一会。
找个机会咱们把场子找回来。大宽酒散后独自跟东城说,下狠手,一次性将国庆搞定。
抿紧了嘴,东城点了点头,眼神里突然明亮了起来。
东城等这个机会足足等了半年,仿佛滴水穿石,铁杵成针,直到国庆遭遇滑铁卢的消息传来,东城哈哈大笑,屁股上的两处伤痕急剧收缩,兴奋中的那种痛很是快感。东城疏忽了这个消息的来源。
其实,东城得到的消息很早,比许多消息灵通人士还早。这一点国庆也没想到。
国庆没回造船厂,也没回西街,他们住在了八景台的一个独门小院里,一溜三间互不相窜的房,空间狭小,砖墙上很重的岁月痕迹。
这个院落是国庆家一个亲戚的,亲戚家人丁单薄,唯有一个和国庆年龄相仿的儿子在,老俩口去省城附二医治病了,那个男老人患了癌症。
国庆说,老表,我遭难了,住几天,一间屋,你啥也别管。
行。国庆表弟很痛快的答应下来,他家四面透风,很穷,他是真没法管。
这天上午不到十点的时候东城收到了消息,有人在站前广场附近见到阴坏了。
草!东城说,在哪?麻痹的,除非在南街,否则还真没辙。
这一点大宽理解,西街与造船厂,东城一夥还真不敢明目张当胆的去惹事非。
哪儿水深,再说了是国庆家门,咱还得等。大宽说,我就奇怪,都这时候了阴坏咋会在站前广场出现呢?
这里有猫腻。东城说,没理由呀!除非这消息来源不准。
嗯!大宽低头想了想说,世面上消息真没流传开,不过老小子的消息应该没问题,他从太子dang里的赵鞭子哪儿打听来的,两家粘着远亲。
麻痹的!东城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咱们撒开网,或许有机会。
那行!大宽说,带上家伙,有备无患。大宽想着那次江边老剪记饭摊的遭遇就不寒而栗,国庆那次给东城一伙的记忆深刻。
走出了弄巷,眼前陡然亮堂,耳轮里一遍喧嚣。
程青和夏侯没有止步,两人随着人行道往前,没走出十米,两人被迫上了马路,站前广场的人太多了,程青内心生出了燥意。
对望嗨担要过年了人真多。
夏侯笑笑说,算了,慢就慢点,反正一站,算逛街好了。
程青想想也是,他性子本来就洒脱,想通了反而内心里一阵轻松。
很喧哗的一个场面,人声车铃铛声、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的交汇成一边繁华。临近八六年的街市比早年有了很多的不一样。
起先他们经过站前广场时,在不起眼的一角刘鸡毛他哥刘文明正卖力的在吆喝,他那个塑料布的地摊上摆满了各式廉价的香港电子表。
刘文明小眼眯成了一道缝,满脸兴奋,嗓音嘶哑。
不过程青没有看见,他俩心事重重的穿梭在人群中。不远的身后,此时一个黑瘦的少年疾奔如飞,他的背后一片自行车的铃铛象潮水一样的响了起来。
这个疾奔如飞的少年是阴坏。
阴坏几乎这一生中都没有象这样的跑过,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跑。一个字就是不停的跑。
阴坏是真的豁出了命的跑,满街的人都被这个少年的速度给惊呆了,其实这是个盲区,真正被惊呆的是阴坏身后的那一片自行车以及车上那些少年手中的雪亮片刀。
有坏种之称的阴坏,其实和刘鸡毛有很多相似之处。几乎相近的体型,都会国骂,而且都极为灵动。
阴坏是上午回的造船厂,从八景台始,穿过烟雨弄,路过站前广场。他和程青他们几乎走的是同一条千转百回的弄堂路。只不过阴坏是在三小时前。
阴坏是真不想回造船厂,但阴坏没法,不回不行,三个受伤的兄弟都等着用钱。
阴坏之所以不想回是他弄不来钱,偌大个造船厂阴坏是真没人缘,除了程青,阴坏不知道向谁开口。
但偏偏回造船厂之前国庆开了口,国庆说,你不能找程青,程青没钱不说,你找了他,大家都没了面子。
阴坏鼓捣了一句,干嘛不找程青,程青是咱们兄弟。
真别打扰程青了。国庆说,我说过在他当兵之前都不在找他了,阴坏,你记住,程青是我们兄弟,所以咱们不能害了他。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