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鸡毛得知老费死了的消息时,已经是这天下午四点的光景了。
刘鸡毛大吃一惊,这个惊不是老费的死,而是废材竟然没跟兄弟们知会一声。愤怒中的刘鸡毛摔了手中的豆奶瓶,瓶子“咣”的一声碎在水泥面上,一地白浆和玻璃。
花城的眉峰皱紧,抬头纹拧成了一团。
废材这事做的不地道,太伤兄弟感情了。与一年前相比,十六岁的小马成熟了很多,性子也变得极为清俭,许多事小马能静下心来想一想。
刘鸡毛的这顿火,并非没来由。
咋啦?刘鸡毛他哥哥刘文明晃着八字脚从书店里赶出来说,鸡毛,你犯啥浑呀!咦!你咋把瓶子摔了。
你别管,没你事。刘鸡毛内心忿怒,说话自然没了轻重。
草!你跟谁说话呢?小马拽了刘鸡毛一把,别气了,这是你哥!
刘文明很是有些郁闷起来,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俩感情打小里就不是一般的好。象这样使性子刘鸡毛是第一次,刘文明不能不郁闷。
哥!你别跟鸡毛一般见识,他那是猪油蒙了心。看小马把刘鸡毛拽远了,花城苦笑着一张脸打圆场,能说出这些话来,对于花城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没事!刘文明大度地说,手心手背的亲兄弟,能为这点屁事计较吗?何况谁没点心情哩,花城你说是吧!
是。花城说,绝对是!
刘文明的这句手心手背的亲兄弟提醒了花城,让花城内心感触动。若说兄花鸡之间也就是一衣带水的那种,远不如刘鸡毛兄弟之间亲厚。
妈的,枉做了这么久的兄弟!小马,你说废材象把咱们当兄弟吗?这么大的事,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全世界人都知道了,就我们被瞒在骨子里,这算啥几巴兄弟!
你真别气,废材就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马劝的很无力,这事上他也不待见废材。
说白了废材心里就没咱们!妈的,剃头的担子一头热,我是寒了心了。刘鸡毛越说越气,马勒比,这兄弟真没法做了。
你说够了没有!紧两步赶上来的花城唬实了脸,废材这事上是不地道,你若说废材心里没你没兄弟,那你心眼长哪里去了?不说别的,去年在云山脚下,废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那个性子,不为兄弟,他能热血,能雄势到往死里面冲吗?
刘鸡毛泪要下来了。
想一个人就要想他的好,不能往坏里想,要不一无是处。
想想那夜,想想那么废的一个人,握紧石块,目光如血的掠起,势如疯虎……
妈的。刘鸡毛嘴里喃呢,其实,他比谁都在乎。
没事了。花城搂紧了刘鸡毛,咱们是兄弟,一生一世的兄弟。废材和我、你、小马都不一样,他心里苦,自然把整个世界都看成苦的了。
花城后面一句话刘鸡毛听的有点稀里糊涂,不过刘鸡毛灵动,很快他就释然了。
花城一伙买了挂五千响的大燃鞭赶到废材家门口时才知道,废材上午就把他爸老费送去了瓦斯岭的火葬场。
三个人又郁闷了一回。
小马把大卷的燃鞭在院子里点燃了,霹雳巴拉声中,花城说,鸡毛,找车,咱们上火葬场,说什么咱们也不能对不起费叔。
刘鸡毛点点头,小跑着出了弄巷。
花城一伙是在西郊这一块遇上的废材,刘鸡毛办事利落,他找了两辆嘉陵摩托,他和花城一辆,个高的小马一辆。
两辆车穿过星火点点的街市,在虎南桥上,两盏车灯至上而下远射,光影里一个凄惶的身子显现出来。
是废材!小马大声的叫,是废材回来了。
废材走疲了,无法停住自己的脚。
两辆嘉陵在路面兜了个圈追上了废材,花城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废材的嗓音嘶哑,却很平静。
没事你上小马的车,咱们回家。
不行。废材说,我没法停下自己的脚了。
草!这是玩的哪一出呀!刘鸡毛没忍住骂了一句,摩托加速,前冲急停,花城闪身回奔。
废材这日的走,虽说虚脱了身子,却把内心里的悲苦散出来了。
小马和刘鸡毛不能理解,在少管所待了一年的花城却内心通透,他知道废材没事了。
桌上几个菜,一盆米饭,是刘鸡毛从店里买来的,说不上多精致,却甚合胃口。
废材吃得很快,不时的喝一口清水。
花城吃的也很快,桌面上没撒落一粒米饭。
刘鸡毛和小马因为这日情绪的缘故很是有些食之无味,一桌四人,却是吃得各自心情。
废材真正从悲苦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这一日阳光不现,天空中乌云豕突,一场雨下在了山的那边了。
厅堂也显得弱黑,正对门的墙洞里,摆放着一张硕大的镜框,红烛光里十年前的老费在放大的相片里不苟言笑表情严肃。
废材愣了愣,看着渺渺焚香一缕缕升起又一缕缕散去,他不记得昨晚睡前做过了这些。
你醒了。守灵的三个人脸上都写着倦意,花城拍了拍废材的肩膀说,饿了吧!啥也别想了,把肚子填饱再说,菜是小马的手艺,不算难吃。
废材点点头,他进了厨房。
废材没有吃饭,却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洗了个干净。
洗过澡,头发蓬松,换过干净衣服的废材人精神了很多。
三个人眼睛一亮,小马说,要饿了你先吃,要不饿晚点咱们一起吃。灶上我炖了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