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道尽头的那片梨林花开了,飘逸的花朵把眼前的色彩妆扮成了雪的世界。
那些白嫩,那些清风一样飘荡在空气中的暗香,就浅浅的淡淡地盈了袖。
两名白衣的女护士嬉笑着脚步轻盈的穿过林荫里的回廊,然后一幢建筑格式老旧的二层楼出现在眼前。
楼的确有些老,很是有点上了岁数的苏俄式格调。其实,在这遍林花深处还有很多这样建筑,时代气息浓郁。
与这幢老式二层楼相比,两个护士就显得格外青春靓丽了。
浅浅的笑极富感染力的容颜以及青春的脚步,就象是一道最四月的风景,让人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生出某种柔软温暖的情愫。
这是一个梨花飘雪的下午,两名护士一路春光的走进楼中,在护士站两人分了手。身材轻盈地那个往西而去,没等走到最西的那间病房门口,女护士开始皱眉,她的鼻息间又闻到了那种浓烈的烟草气味。
在女护士一个多月的记忆里,自从两个军人入住后,这种浓烈的烟草气味就存在,并不受控制地开始渗透于每一个能及的角落。即便是每日的花香也无法掩盖。
女护士轻轻地推开门,吐了吐舌头,她的目光穿过明亮的玻璃,看见两个军人一高一矮的坐在后阳台通往前院的台阶上。
这两日,女护士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甚至很长时间里两个军人都是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山,眼神里空蒙。
有几次女护士委婉的提醒他们别坐久了,对初愈的身体不好。
每当这个时候,那个身体巨大的军人总会微微侧身,露半张笑脸,然后,歉意的点点头。
那张笑脸很年青,比整幢楼中的军人都年青。
每当那张脸笑容露出的时候,女护士都很紧张,和当初第一次给他们换药时一样紧张。
那是三月初的一天,那时梨林的花未开,风未暖。那天的天气也不及今日晴朗。
两个军人是从前线的临时救护站转来的,被送进了急诊室。
那天的急救室也很紧张,二楼的长廊里十几个军人表情严肃,其中有副担架,担架上有一个胡子开始很张飞的军人。
整整三天,那些军人守护在急诊室前的长廊里,不离不弃。
后来,军衔很高的老院长出了面,老院长甚至把急诊室旁的休息室腾了出来,那些军人拒绝了。
老院长说,算了,随他们去吧!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这种感情你们体会不出来。
一群年青的女护士开始叽叽喳喳,有时她们也会议论,那两个伤员军人是什么来头,这个阵势比住院的将军还雄势一些。
第一天,急诊室里出来的几个护士都哭了。女护士也很奇怪,缺胳膊断腿的见多了,甚至严重的有些都让人不敢想象。大家都是习惯过来的,难免铁石心肠。但这一日,大家的内心很沉重起来。
那三天里急诊室里的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护士也是一批又一批。
关于两个军人的伤势和传闻都很多,却无一例外的让人心情郁结。再后来,有消息传来,两个军人从急诊室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女护士内心忐忑,她没想到两个军人在她护理的病房。
于是,这一天护士长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惜。女护士不明白,她想,难说话,脾气暴戾的伤员也见过不少,这两个不至于心理变态吧!
想到心理变态时,女护士脸上红红的,她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对不起两个年青的军人。
那天,女护士哭了。眼泪就象坏了龙头的水管,哗哗流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女人是水做的,她信了。
那是第一次换药,女护士之前早有了心理准备,她想自己手脚要温柔一点。
女护士推着托盘进入病房时,身形巨大的军人张开了眼。那双眼皮似乎很沉重,年青的军人眼神里有一种灰白的东西,很空。空到叫人情绪忽然就不安起来。
女护士紧张地说,换药。她觉得自己紧张的有点莫名,换药两字也格外生硬,微微笑了一下,女护士不知道此时自己的笑也很牵强。
给我兄弟先换!身形巨大的军人声音低沉,却仿佛是来自异时空的遥远,也仿佛有着一种动人心弦的魔力。
女护士愣了愣,她有些彷徨无措。
能听明白吗?这一次身形巨大的军人语音有点疲惫,就象历经过一次长时间放疗后的那种惫倦。
点了点头,女护士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推向了窗口。
窗口的那张病床上白色的被褥里躺着一个瘦小的军人,军人双眼闭合,呼吸悠长。
换药啦!女护士尽量把声音放温柔了,瘦小军人声音也很瘦小的“嗯”了一声,然后一切如旧。
轻轻地掀开被褥的一角,仅仅是一角。
女护士就捂紧了嘴,目光惊悚。然后被震撼,被眼前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一瞬间震慑的目愣口呆。这是一场视觉的磨难,也是一场对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大考验。
然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随着清理的深入,女护士流泪了,心灵最柔软处被触动。除了这些伤口,孱弱军人的脚裹打着石膏,胸前两排肋骨都上了夹板,还有右手的指骨,这三处都是被从新敲断,再次进行了驳接。
但,这些都不足以叫女护士流泪,让女护士流泪的依旧是那些细小翻卷的创口,很多处的肉都被从新剐去剔除了。
女护士从伤口边缘的红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