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摇了摇头道:“你不进去就不进去吧,我去过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愿地藏隔着幽谷立掌颔首道:“愿闻其详,请赐教。”
阿蒙微微吃了一惊,有那么一会儿坐着没答话,仿佛在静静的体会着什么。阿蒙以自己所见过的神灵来衡量,这位大愿地藏应该已拥有超脱永生的境界,只是他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追求的信念应有所区别。他此刻向阿蒙求教,说话的同时却传授了阿蒙一段法诀。
这两人说话当然不是隔着山谷在寒风中扯开嗓门大喊,就是定住不动在灵魂中的直接交流。根据阿蒙的经验,这是信息感应与侦测神术的高明境界。大愿地藏的手段却略有差异,但是效果是一样的,并非是什么神术,而是灵魂共鸣中包含着各种信息的一种心念直接印入脑海,仿佛定住时间展开不存在的空间去演化事物。
阿蒙尚不能做到他这么高明,但此种手段却是一点就透,大愿地藏并没有空口相求,开口时演示了这一种特殊的法诀,阿蒙只要掌握了其中关窍,简单运用起来并不复杂。
阿蒙朝着大愿地藏遥遥点头道:“此地是阿努纳启神系的冥府,看似无形却是有形,以阵法运转与世隔绝,共展开七层空间。第一层是无始无终之虚空,五官皆无用;第二层是欲念之显相,为世人向冥神所祷告;第三层为欲念之衍射,映入心神种种涟漪;第四层为逝者一生未满心愿,或怨人或悔己;第五层为灵魂心念闪回,可见过望种种如重历人生,诸事明晰却无可奈何;第六层复归孤寂虚无、无始无终,亡灵若欲念未平,则禁锢难脱;第七层为冥王之府,埃雷彼法座所在。”
他回答了大愿地藏所问,就用刚刚领悟的心念演化手段,将自己在冥府中的经历直接化为一段展开的时空心念印了回去,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清楚,否则无论用什么语言都是难以形容的。
阿蒙最后又说道:“这座冥府禁锢了逝者的灵魂,使人不知己身已死,沉浸此生不得解脱,又以法阵之力成为冥王之神域。我很反感甚至忿恨此地,因为我的族人在横死之后,灵魂曾禁锢其中。你刚才见我扔了一个人下去吗?前因后果皆因此而起。我早想把这个地方拆了,我看你不像恶神,何苦构建这种鬼东西?”
阿蒙又将他当初释放都克镇族人的灵魂以及后来的一系列争端,告诉了大愿地藏,这是两位大成就者之间的一种印证、交流与相互劝诫,并没有什么私心可言。
大愿地藏连连点头道:“善哉善哉,你心中已拆此冥府,此世修行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入此冥府。我所欲建与你所见并不相同,非神宫、神域,而是灵台开辟演化之世界。按你的说法,便是我的灵魂展开。
它禁锢不了任何人,只是让逝者见证一生受何所困。临终时入中阴光明境,一生所作所为清晰。他人所受皆反射己心,由此生悔恨心与轮回心。何谓轮回?己所为与世所受,已明晰却仍不得解脱,便是轮回。所谓幽冥者,如是而已!”
大愿地藏答完了这番话,身形便凭空消失了,但心念仿佛仍在原地。透过这道心念,阿蒙窥见了另一个世界,并不是这世上曾存在的时间或空间,也不是阿蒙所见过的神宫或神域。他见到了种种景象,有无数人临终一瞬的闪念,一生所有的经历,从母亲的产道***生时起都无比清晰的回现。
阿蒙曾在冥府中也见到过类似的景象,但心念继续深入时,却起了很多微妙的变化。一个人不可能鼓励的存在,所谓生灵首先要有自我意识,能分清主体与客体,知道自己是和周围的世界在相互依存。当一生的经历清晰,所作所为带给这个世界的影响也全部清晰的反射回来。
这是逝者这一生在这个世界上所留下的痕迹,比如给他人带来的爱恨悲欢,此刻都化为了自身的感受。这一念只有弹指一瞬,然后灵魂就会消散不知去往何方。但这一瞬间若不解脱,就像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永恒。人们生出了不平心、悔恨心、与轮回心。
人的一生有太多没有满足的**与遗憾,世上也有太多不平之事,人无论善恶都有不平心,随之而来的是悔恨心。一个很自然的念头会涌起——“我已明了这一切,假如重生再来,我将如何如何,又会如何如何……”
此世重生之念,便是地狱无间缘起。又有无穷无尽的反射心与不平心,不平心复与悔恨心交替,所受无间永不停息。大愿地藏消失前对阿蒙解释了一个概念,而阿蒙自己也有所领悟,就像他将杜姆兹扔进冥府前说的那番话,只是道理的角度不同。
在这个世界中,逝者灵魂所要面对的竟然极似那“命运的拷问,末日的审判”。在不平心与悔恨心的交替中若不得解脱,便是轮回。假如有灵魂在这样的世界中得以解脱,那就意味着直接成为超脱永生的神灵。可他们如果有这样的成就,又怎会落入这个世界中?逝者见证一声受何所困,生出了妙不可言的轮回心,弹指间消散而去。
这是大愿地藏灵魂所衍化的世界,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是刚才他向阿蒙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弹指之间而成。阿蒙心念却无法在深入到这个世界的最尽头,他还不能跟随那些灵魂去看他们究竟去了何处,只听见大愿地藏的声音又传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借今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