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战死牧州府,林氏子请罪御书房
都说林靖的命不大好,克父克母克自己。
要说这人的命啊,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兄克弟的多,克自己的,则比较罕见了。而林靖,就是这么个罕见命格儿。
据说,林靖出生的那天,刚巧林家的老爷子命运不济,战死杀场。大腹便便的孙氏听得丈夫战死的消息,伤身伤心之下,触动了胎气,眼瞅着就要临盆,偏是难产。挣扎了一天一夜,好容易的生出一子,孙氏却是产后而亡。
瞧,一出生就克死俩,可见其命之硬,旷世罕见。
林老爷子打了败仗,连带自己都折在沙场,昭德帝收到八百里加急的边关奏章,顾不得问罪林家,紧急召开内阁会议,急令林老爷子的副手关庭宇大将军代掌三军,继续抗击蛮人。
待牧州府暂且稳住,昭德帝才有心情处理林老爷子战败战亡之事。
想到林老爷子,昭德帝淡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对林家有什么意见,毕竟人都死了,一死百事消,林老爷子又是战死杀场,不可谓不尽心力。
在昭德帝心里,林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林家不是皇太后的娘家的话。
做皇帝的,怎么会与太后有这样的嫌隙?这一听就知道,绝不是亲娘。否则,娘舅亲娘舅亲的,即便是被称为圣上的皇帝陛下,也会稍稍偏心自己的舅家些。更遑论,若自己舅舅战死,哪有不悲切,反叹气的呢。
昭德帝会这样犹豫斟酌,便是因为如今坐享慈恩宫的那位,只是自己的嫡母,而非生母。
若要论及昭德帝与皇太后之间的恩怨,那简直足够写本轰轰烈烈的宫斗史了。而今现在,皇太后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慈恩宫里安享富贵,可见此人之厉害难缠。
即使昭德帝,皇帝之尊,既不是变态,又不是以做昏君为理想,故此,纵使心里有火、肚中有气,昭德帝也不敢把自己嫡母啥啥啥的。
在这个关节,林老爷子战败、身死沙场,即使林家之过并非不赦,昭德帝仍然犹豫着,要不要借机杀一杀林家的威风。
昭德帝正自盘算,林家已是乱作一团。
林老太爷战死杀场,孙氏一天一夜的难产,身为长子的林翊好容易听得幼弟平安誔下,刚松了一口气,便闻得母亲产后血崩,大夫下了最后通碟。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了。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林翊几步到产房。房间里弥散着浓浓的血腥气,林翊躬身坐在母亲床前,眼中酸涩,叫了声,“母亲。”
身体里不断流出的血液令孙氏气息越发微弱,孙氏脸白如纸,见到长子一刹那,孙氏眸光微亮,张张嘴,唤了声,“翊儿。”
林翊握住孙氏冰冷的手,应道,“母亲。”
“你弟弟呢?”恍恍惚惚的,她听到产婆的声音,知道自己生的是儿子。
林翊的妻子越氏自奶娘怀里接过刚出生的孩子,因是早产,连哭声都是细不可闻,模样比猫崽大不了多少。再思及如今家中形势,越氏眼中一酸,落下泪来,忙将襁褓放至孙氏身边。孙氏眼珠微转,对林翊道,“好好待你兄弟。”
“母亲放心。”林翊眼眶微红。
孙氏长声一叹,溘然而逝。
林府上下,哭声一片。
林翊刚迈出产房,迎面而来的炽烈目光刺得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失神间险些跌倒。越氏眼疾手快的扶住丈夫,泣道,“如今家中这样,若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便随老爷一道去了,老爷也该想想刚落地的兄弟呢。”
林翊摆摆手,喉间挤出三个字,干涩的很,“我没事。”
林翊尚未迈开腿,管家媳妇匆匆跑来,越氏忙敛了悲声,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管家媳妇先告了罪,急道,“回老爷、太太,族中二太爷、三太爷带着族里的爷们儿来了,要见老爷。”
越氏问,“可是有事?”
管家媳妇眼中既急且怒,口齿却是伶俐,道,“奴婢男人听了两耳朵,约摸是分宗的事。”一些话太难听,管家媳妇便没学给主子听。
越氏怒,“这可真是……”越氏也是大家出身,教养极好,太粗鲁的话实难出口,何况又是在自家丈夫面前,总要温婉贤淑方好。只是如今这般形势,别人尚未如何,倒是自家人树未倒人就散了。越氏难耐心中怒气,冷冷道,“你去告诉他们,老公爷去了,老爷乃嫡长子,便是一族之长。想分宗,没门!就是明日满门抄铲,我也要他们跟着一道掉脑袋!”
一向温婉和气的大太太突然说出这样粗俗的话,管家媳妇一时未反应过来,越氏思量片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若是赖在家里不走,只管着人拿大棍子打出去!告诉他们,宫里皇太后还在呢,甭管是想着袖手旁观,还是落井下石,都叫他们想明白了再来!”
越氏放了狠话,管家媳妇见林翊并无他话,连忙领命去了。
越氏一口气撒出来,顿觉心下畅快不少。家内吉凶不知,现下她也没心思装哪门子的贤良,抓住林翊的手道,“老爷若是累了,便暂且歇一歇,家里有我照看着,大爷尽可放心。”
林翊反握住妻子的手,一路到了内书房,方道,“你在家,好生瞧着小四,母亲刚去,别委屈了他。我这就进宫去。”
越氏眉心轻拧,“外头的事我不大明白,要不要问我父亲一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