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声里,她这面的栅门开了,几个人被推了进来,一身破烂,面目模糊。严三娘皱眉,看来自己的优待也要没了。
正蓄足精神,准备着用木枷铁镣解决多半会有的欺辱,那几个人却缩得远远的,根本不理会她,过了一阵,甚至还响起了呼噜声。
监牢顶端有小小的天窗,时间一刻刻过去,白昼转夜,月光也渐渐从天窗洒下,严三娘正迷迷糊糊之间,却被一阵喧闹惊醒,一睁眼,同牢那几个人已经靠了过来。
见这几个人居然手脚上没有镣铐,严三娘咬牙,只觉该是到了那个时候,死不可怕,怕的是受辱而死,所以她一定要将这几人尽数击杀。
“严姑娘,我们是来救你的,容我解开你的枷锁可好?”
可最前一人的话却让她怔住,这人该是知道她的厉害,先要得到她的同意才敢靠近她。
“不要当我严三娘是无知女子,随意蒙骗,不说清楚来历,我可不会跟谁搭话!”
严三娘沉声说着,她脑子里一直绷着那根弦。
“严姑娘身陷牢狱,却还念着为谁遮掩,真是奇女子啊。”
高个子满是赞赏,被说中了心思的严三娘却更为惊疑。
哗啦啦一阵响动,几人又进了监牢,两侧的牢门都被打开,对面那些囚犯一哄而散,一个像是头领的家伙现身,借着月光,面目隐约熟悉。
“好姑娘,我那四哥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想必会懊悔得以头撞墙。”
那人凑近了一点,严三娘凤目瞪大了,她认得这人,但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我叫萧胜,在四哥那见过严姑娘。”
那中年汉子再开口,严三娘内心猛然一抖,这时候才醒悟到“四哥”说的是谁,她想起来了。
“你跟他……”
喜悦充盈着全身,可还是被一层警惕挡住,她还是不敢确信这家伙的来意,只是见过,并不证明什么。
萧胜摇头,既是感慨这姑娘的警觉,又是感叹自己那薄弱的存在感,他将马甲往外一拨,两件斜插在腰的东西顿时入眼,让严三娘眼角直跳。短铳,和李肆腰间一模一样的短铳,她可没见过第二个人有。
拔出一把短铳,倒着递过来,借着月光,枪柄底端的“萧胜”二字清晰可见,甚至连枪柄的花纹都没差别,严三娘只觉一股欢跃的热意顿时在心胸里荡动,让她直想放声高呼,是他的人……他就是那么阴魂不散。
“我不走……”
心绪被那根心弦给瞬间按平,严三娘依旧摇头,她走了,官府追查,不仅她爹爹要受难,再将那桃源和他牵扯出来,她死上千百次也难以赎罪。说起来,当时她开枪杀人可真是冲动,可已然明悟本心的她,怎么能容忍那样的罪恶就在眼前上演。
“原来如此,严姑娘就怕牵累到父亲,乃至……四哥,所以才甘愿就擒,否则以你的身手,怎么也不该被那些盐巡抓住。”
萧胜赞叹道,接着又笑了。
“严姑娘,我也算是四哥教出来的半个徒弟,知道怎么做事可以不留痕迹。你放心吧,此番救你出去,你父亲,还有梁家也不会有什么牵连,至于四哥那,以他的能耐,你该相信他。”
那微笑面容在心底里晃着,将那层警惕渐渐抹去,严三娘眼角发热,缓缓点头。
取下枷锁,套上萧胜带来的披风,一行人就这么大咧咧地出了监牢。出门就见附近火光冲天,人影奔突不定,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们。
“这样就出去了?”
一路还在活动手脚,准备着战斗的严三娘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样,而且出去后也没什么大麻烦。我们把监牢的文房烧了,还把几个号的犯人都放了,等他们料理干净首尾,把文档整理出来,估计得几个月之后了,到那时最多也不过发一个海捕文书。”
整个解救过程,在萧胜嘴里就是淡淡几句,却含着他和梁得广等人的呕心沥血,更是赌上前程的冒险。可在他看来,不仅是为李肆,就为自己的良心,这样的冒险也是值得的。
“谢……”
趁乱出了监牢,严三娘想说谢谢,却觉得这恩太重,远不止一句话能道尽。
“等你到了四哥那再跟他说吧,哈哈……”
萧胜挠头笑道,笑到一边却停住了,对面另一队人正迎面奔来。
两队人擦肩而过,严三娘只觉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下意识定睛看去,却没料那人也在打量她,目光对上,两人都呆住了。
“三娘?”
“博俦哥?”
同声呼唤,顿时让两队人惊了,铿铿拔刀声响起,萧胜还捏住了腰间的枪柄。
“别妄动……”
“那是梁家人……”
两人赶紧止住即将爆发的火拼。
“官府的路子再难走通,我召集了一帮兄弟,准备今夜将你救出来,却没想到……”
梁博俦苦涩地说着。
“博俦哥的大恩,三娘记在心里,永世不忘。”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严三娘心中流转,最终沉淀下来的,却是一个清晰的方向。她两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我和博俦哥,今世无缘,对你的亏欠,只有……”
原本想说“来世再偿”,可那张面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