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什么天堂路,咱们都没练过,为什么要他们来练?”
协助严三娘训练的司卫头目就是方堂恒和王堂合,他们对这事也是迷惑不解,却不想严三娘是这么回答的:“你们总司曾经说过,这什么天堂路,是专门为马润准备的,他们这些海盗出身的水勇,未来会当这什么马润。”
马润是什么?严三娘也不知道,她只记得当初她问李肆的时候,那家伙像是在回忆什么,憋了好一会,才悠悠说道:“那就是比普通步兵更厉害的兵。”
将这话转述出来,方王两人顿时横眉怒眼,啥?比他们还厉害?
“这天堂路,咱们自己也得玩!”
两人不约而同地嚷着。
“随便……”
严三娘在发着呆,她是在想李肆了,不仅在想,还连带在恨。两个多月了,除了书信来往,李肆就蹲在广州不挪窝,连来转上一圈都不愿意,到底是真忙,还是依旧在恼她?
“万一那家伙跟狐媚子打得火热怎么办?虽然跟关蒄交代过,可这事关蒄又不懂,要连带也被他欺负了,那可怎生是好?”
严三娘左思右想,找足了理由,包括自己在这里也晒黑了不少,终于作出了决定。
“不行,我得回去!他要是再动手……那就由着他了,可只许这里……”
低头看住自己的高耸胸脯,少女凤目里的瞳光更是迷离。
郑威等人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还有的海岛生存等等科目,就因为他们的教导再难耐寂寞,也被取消了。虽然这些科目只是严三娘从李肆那听来的随口之语,放到眼下并没真正的用处。
严三娘做事虽然急躁,可还是有始有终,并没马上甩手走开。郑威等人终于收到了真正的武器,刺刀铮亮,枪管乌黑,那一刻,三百号水勇都当场哭了出来,这可真是不容易……
哭了之后,还得受苦。
比刺刀训练还要枯燥的队列训练开始,合着哒哒哒的小鼓声,他们得学会十人如一人地前进后退,每天就这么走来走去,连带那像是从瑶家腰鼓改过来的小鼓声都听得耳朵发茧。
“什么时候才能射啊!?”
郑威的部下咬牙切齿地问着,而郑威自己也憋得满肚子是火。
“等你们知道枪口该对着谁,不该对着谁的时候!”
严三娘对所有水勇沉声说道,而这些汉子们都同时在心中说,对着谁也不会对着严教导你。再想得深了,一直教他们识字,教他们圣贤言,教他们敬畏上天的范教导,还有虽然严苛,却总是以身作则的方堂恒、王堂合等等教官,也不会是他们的目标。
“如果是那个……胡汉山呢?”
郑威这么问着自己,不少水勇也若有所思,如果是那艘银鲤号上的司卫呢?
他们还没进入到火枪射击的训练阶段,又有一批未来的水勇进来了,二百来人,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汉子排着队登记,郑威等人恍惚见着了当初的自己。
这些人是新界以东被苏文采刘兴纯搜刮来的渔民,十一寨被平之后,那一带也终于成为“官府”的有效控制区,于是就有了这第二批的水勇。
队伍里,不少人朝郑威等人瞅过来,眼眸中的仇恨再明显不过,这让郑威心中咯噔一下,十一寨里,被他杀的那个人的亲友,说不定就在这些人里,刹那间,他只觉自己的仇恨,也被这些人的仇恨给缠绕住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咱们自相残杀呢?”
郑威心中一片空灵,他想要解脱,他想要答案。
“答案,圣贤早就说过了!”
夜晚,照常的“文化课”,气氛却不太对,不仅所有“代目”级别的水勇都在,方堂恒王堂合等训练营里的二三十位教官也在。
范晋没有再讲霍去病封狼居胥、班定远孤兵定西域等等让水勇们热血澎湃的历史故事,而是讲到了“为什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伐非人子所能为之。所以这杀伐之权,也握于上天。古往今来,大军出征,莫不先告祭上天。而决人于死,也要明正典刑,这都是在求得上天的允准,这些……都只是仪礼吗?”
范晋独眼盯过来,郑威等人心中一抖,难道不是吗?
“就因为成了假模假样的仪礼,你们才要问为什么!”
范晋沉声道。
“杀伐有二,兵和法。这兵一事,就跟你我有关……”
说到这,郑威想起了最初范晋来时说过的话,“我们是为老天办事的”,下意识地,他喉咙就又干又涩,一个词在脑子里翻腾着:“替天行道”,而由这个词,也第一时间想到了另一个词:“反贼”。
“就因为杀伐没握于真正承天受命的人手里,这世间才有这么多罪孽。”
范晋淡淡地说出的言语,司卫们没什么反应,郑威等人却是一背的汗,果然如此!这些人,果然是反贼!
“跟他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郑威苦涩地这么想着。
满意地看着下面那些水勇头目,神色里有震惊,有迷惘,有叹息,也有激动,就是没见恐惧和愤怒,范晋心说,没有这一番苦累相处,他们可不会相信自己。
“你们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