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镜不仅将江西清兵拉扯了起来,还把地方民勇也打造得如铁桶一般,李肆对江西也只是用了闲棋,抱着能捞一把就捞,不能也无所谓的用心。试出了田文镜的本事,还知了雍正大举调兵入江西、浙江的消息,也就见好就收,他现在可没跟雍正大打一场的盘算。
福建到手,是英华夺得吕宋的连锁反应。吕宋牵着福建不少钱路,股市的波澜卷动了更多福建商人,吕宋公司的成立,更将大部分福建商人圈了进来。英华海陆两军进福建,最活跃最有影响的福建人暗中早已投效,现在不过是名正言顺归了英华。施世骠战死,金厦清兵覆灭后,福建各地府县几乎是望风而降。
这也符合华夏的地方经济圈构成,福建和广东本就是一体,两地都是外贸为重,但福建地势更为狭窄,物产贫瘠,银钱流通更多是为贸易服务,不像广东还有个珠江三角洲。福建的资本,除了南下台湾、吕宋之外,还起着关联江南和广东的作用,更与潮汕关系紧密。福建资本也积极参与广东外贸,段宏时所说“广东为父,福建为母”,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拿到福建,英华经济引擎的核心要素已经齐备。
施世骠在金门战死,大大促进了这项进程。说起施世骠,李肆也有一番感慨,在他看来,这家伙足够果决,也足够聪明。他以他自己和四个儿子的死,将南北两面的家族都保住了。雍正自不可能向施家在北的子弟亲族问罪,而施世骠转托萧胜照顾庶子,他在福建和台湾的族人和族业也有了主人,英华也不好为难。
福建到手,还试出了江西乃至浙江的情况,英华跟明清时的华夏,已是越行越远了。江西兵和地方民勇之所以顽抗,是已将英华当作真正的“南蛮”。这就是李肆现在不愿跟雍正大干一场的原因,不从人心上打垮满清,北伐就是满地烽烟,一路血火。而要从人心上打垮满清,就得经济先行。
很明显,英华还得从经济上消化福建,让闽粤经济相融一体,另外福建还牵出了一个烂摊子,那就是台湾。要完成这些工作,英华才能继续向北打望。
想到台湾,李肆并没有大力开拓台湾的计划,在眼下英华的布局里,台湾已是很内线的一点,人口和资本,更应该向更远的地方推动。
理顺了思路,李肆向枢密院传谕,任命郑永兼领福建招讨副使,主理台湾义军之事。此时海军已借投降的金厦清兵将佐,拿到了澎湖,台湾府城也该轻松得手。麻烦的是占住嘉定的杜君英和占住凤山的朱一贵,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会搞出什么事,这还难以预料。
台湾府城,孟松海站在城头,看着正推着炮车和大木盾车,扛着云梯涌来的人群,脸色一片铁青。
“朱一贵不知道这里已是我英华之地了么!?”
身边已剃了光头,换上深蓝海军服的林亮无奈地苦笑。前日城头就已换了英华的双身团龙旗,还朝城下射去了箭书,朱一贵怎么都该知道台湾府城已是英华之地。但已自立为“中兴王”,以前明后裔自居的朱一贵,显然不愿意轻易放弃,他已攻了这城几年。如今想趁着守军乂人心浮动,赶紧占个大便宜。
孟松海怒了:“这个王八蛋,他的枪炮还是咱们给的!把两寸炮拉上城头!你们也使劲地打!让那朱一贵搞清楚形势!”
他只带了几艘海鲤舰先到了台湾府城,海军战舰还分散在福州和澎湖等地,但靠着海鲤舰上的两寸炮,把对方火炮干掉,朱一贵再没攻城之力。
城下大营里,朱一贵的脸色比孟松海还要铁青,因为帐中一干部下都在劝他归顺英华。
“孤已是一国之君,就算要入英朝,也得有相应的身份,你们也是如此!据守台湾府城的鞑子,不过是狐假虎威!趁着英朝之人还没到,将此城拿下来,才是孤王和尔等进身之资,如此浅显的道理,为何尔等就是不懂!?”
朱一贵的道理,完全符合旧日群雄争霸的历史传统。此时他已聚众二三十万,自立为王。但跟英华比,他也清楚,这点本钱完全不够看,根本不可能跟英华对抗,归顺是必然的。眼下只窝在凤山一地,他归顺后能得什么!?莫若拿下台湾府城,至少也能踞地而谈,不管得什么名义,总是有了一块像样的地盘。
帐中还有来自嘉定的杜君英的使者,他拱手道:“我家王爷也是这般想法,奈何台北英华大军虎视眈眈,军火更仰仗他们接济,难以出兵援助,只能奉上粮草千石。盼王爷能尽快拿下台湾府城,如此我们两家,才能在台湾稳住脚跟。”
已自立为顺义王的杜君英也有自己的盘算,这态度跟早前有了很大不同,两方都想在归顺前夺得更多筹码。
有杜君英的支持,朱一贵的部下再无话说,就在分派职守时,另有部下急急进帐道:“城头已有英华军将!用神炮毁了我们的火炮,还发信要求我们马上退兵,等候处置!”
帐中顿时沉默,朱一贵脸色苍白,捏住座椅扶臂的手分外用力,青筋一股股凸了出来。
在部下的忐忑注视中,他艰辛地道:“退下来……派使者进城,向英朝将军请罪……”
众人长出一口气,杜君英的使者则是长叹一声。
“不甘心啊,孤不甘心!”
朱一贵作出了正确的抉择,但嘴里却低低念叨着。
台湾府城,见着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