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没吃朝廷兵粮,可没朝廷,你们能过现在的日子?如果没这个朝廷现在大家不是在地里辛辛苦苦刨食,就是在街上当游手为几个铜板打得头破血流。这个朝廷,这个国,让你们都得了利,还可以让你们争得更多的利,现在需要你们向前一步,只是赶走那些,民人,不是要你们跟鞑子军队打仗,这都没胆气?你们还是不是汉子?”
民军们都默然了,这些年来天地换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说不感恩,那真是有违本心。但要以命相报,一般民人还没那个觉悟,更没那个心气。李顺和刘弘的训斥,他们就只能hou着脸皮受下了。
眼见民军队列没什么动静,哨楼上徐师道骂道:“这日子好过了,民人心思就多了,还真不如鞑子统治下的民人听话。”
范晋斜了他一眼:“朝廷就是什么样子,民人就是什么样子。若是我英华民人真成了鞑子治下那种民人,那英华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徐师道赶紧认错,但接着摊手道:“咱们手下就几百兵,得护住要害,没办法出击。不攻上去打垮这四五万江南民军,两面就这么胶着下去,还不知道鞑子兵会有什么心思。”
范晋哗啦展开羽扇,悠悠道:“我就想在这看看,官家和朝廷这几年开民智,到底会有什么成果?”
徐师道嘀咕道:“越开民智,民人越有主见,像这等舍命之事,反倒是越愚之人越容易鼓动……只
啪的一声,范晋的羽扇拍在徐师道脑袋上:“就你这般见识,还能列进黄埔的江南三杰里!?往日我在黄埔课堂上所讲,对你全是白费!祖遮中流击缉,岳飞精忠报国,班超威定西域,乃至李定国护明,史可法守扬州,这都是愚人愚行!?开民智,是让民人自明大义,自知得失。平日能争一己之利,此般危急之时,能舍利护义,甚至舍身为国!”
徐师道羞愧地低头认错,但嘴里逐有些不服:“看来外面那些民人,民智还没开到这般地步。”
范晋叹气,开民智之事,哪有这么容易的,眼下还得靠朝廷去推。他正要吩咐徐师道,却有镖局的代表前来禀报。
听了这人一番陈词后,范晋感慨地道:“看来只有已开民智之人,领着未开之人上路了。”
范晋对着那人点头,不久后,下面那几千民军的大阵开始有了变化。
“范知政点头了!凡是死伤,不仅照军制抚恤,还能入英烈祠!”
“朝廷没有什么槁赏,愿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朝廷也绝不辜负!”
“好男儿,就算不是武人,危难时也该为国而战!”
以镖局和退伍军人为首,队列中的热血之人开始行动起来,在他们的呼喝下,其他人都觉得,此时还畏首畏尾,不敢前进,那就真的是罔负恩义,怯懦如鼠,要遭他人鄙视。
“前进!”
随着刘宏、李顺等人的呼喝,大横阵缓缓朝前逼压上去,在这龙门,英华民人终于有了模模糊糊的民族意识,将自己的利益,乃至自己的身家性命,与英华一国编织在一起。
当英华大阵缓缓而上时,陆军也终于凑出了足够的炮手,将几门四斤炮拖了出来,架在大阵侧翼,开始向那些江南民军轰击。
“万人一心械泰山……”
“忠义一气舍生战……”
“将军当前袍泽后………
“金锣不鸣永不过”,…”
老兵们唱起了在训练营里就唱烂了的军歌,这是该自戚继光的《凯歌》,强调军纪、军令和团结一心,歌词简单调子清晰。此时唱开,民军中没有军乐队,正适合用来定步伐。
开头还有些散乱,渐渐汇聚而起,不仅歌声越来越一致,大阵的移动也越来越整齐。六七千人排作横阵,朝着那数万江南民军逼近,服色虽杂,可在这嘹亮歌声下,人人身上的红袖套却掩去了杂乱感觉,就如一点点星火,随着身影逼近,连成燎原之势。
前方在战歌声中前进,后方龙门还有数千民人也跟着一起唱,他们多是老弱,或没报过护卫,不能出战。此时就扯着嗓子,觉得能让这歌声更高一分,就能帮着自己人多一分助力。人群里,钟土位那杀猪般的尖细嗓音,跟刘文朗还压着一分矜持的低沉嗓音也再听不出差别,大家的歌声都融在了一起。
歌声越来越响,压上来的步伐越来越齐,两面四斤小炮不断打来鸽子蛋大小的炮弹,穿透人群,溅起团团血肉。
“咱们被骗了,对面就是红衣兵!”
“他们太卑鄙了,用红衣兵装扮成民军!”
“红衣兵太厉害,当年康熙皇帝的满州铁骑都吃了大亏,咱们怎么可能打赢!?”
这帮江南民军从没见识过这种场面,面对如此浑然肃杀的气势,原本还能支撑他们在远处开枪放炮闹动静的心气,现在已是消散无影。
“跑啊!那真是南蛮的官兵!”
“咱们老百姓怎么可能跟官兵斗!”
“咱们的官兵呢?死哪里去了?”
“管他什么朝廷什么官兵,再不掺和这事了,回家过日子去吧!”
当压上来的民军进到三十丈距离,止步整队时,江南民军如蚂蚁堆起来的大象,轰然四散,少数硬气的,傻愣的,还立在前面,想让手中的枪炮再叫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