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奶奶的还不快点开门!想急死你爹爹么?”
“南军还没到呢,就吓得缩进龟壳里了吗!”
“他奶奶的什么破告示!咱们大老远赶过来,怎么可能又原路回去?”
“睁大狗眼看好了!咱们也是府户军,不是他奶奶的郡兵!你们竟敢不收?”
“小妇养的!信不信咱们回河南郡告你娃……”
他们变着法儿大骂,希望能引起城上的反应。不过呢,被骂了这一会,王建、周惠等人都已经习惯了,很淡定的坐在城楼通风处纳凉,夏侯敬甚至干脆就在地上侧身躺着。只有田颖显得颇为烦躁,来来回回在城楼上踱步,忽然就摔下头盔,拔剑来到了城楼边上。
“田蛮子,你要干什么?还不给我回来!”谢邦急忙大声劝阻他。
“不干什么!就是想回骂几句!”田颖收回佩剑,口中骂骂咧咧,“奶奶的,还骂出名堂来了,真他娘的以为咱们好欺负吗!”
听了他的抱怨,周惠忍不住一笑:“子聪,你还是省省吧!不还嘴还好,一还嘴,他们骂得更凶,你有几张嘴和他们对骂?”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真是,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肮脏气来?”
说着,田颖便走到城楼边,吸了一口唾沫,大力向护城河对岸吐去。对岸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忙不迭的躲开,口中却骂得更加凶残,有人甚至还认出了田颖,指名道姓的大骂:
“是田颖田子聪!那个混蛋蛮子!”
“奶奶的田蛮子,看你这狂样!有种下次来咱乡里,不揍得连你娘都认不得,爷们就跟你姓!”
“田蛮子!你还欠咱八十钱!好意思冲咱吐口水吗?”
“有田蛮子在,那几个也跑不了……王仲立!我樊迟敬你是个人物,请你现身一见,给咱们一个说法!”
“是樊迟樊延之。他们应该比我们晚出发一天,现在居然就到了荥阳城,倒是和咱们有的一比,”王建站了起来,“延之以前帮过我和世裔的忙,我得去见见。”
“仲立等等!”夏侯敬忽然伸手拉住他,人却依然枕在地上,“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吗?”王建连忙问道。
夏侯敬没有回答,他一骨碌爬起来,将耳朵贴到城墙墙根。片刻之后,忽然脸色一变:“是骑兵!上千的骑兵!正冲着荥阳城奔来!”
“难道是南军吗?”田颖连忙追问道。他的神情中既有紧张,却又似乎蕴含着几丝兴奋。
“这说不好,”夏侯敬眉头微皱,“听传来的动静,这支骑兵步伐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可是南军向来不以骑兵见长,怎么会有这样的精锐?”
“也许是咱们的台军?”谢邦猜测道,“大都督府不是才发布告示,说咱们的台军马上就能到达,让城内安心驻守吗?”
“咱们上楼去看看,楼上有望台。”王建说着,率先登上楼内的木梯,周惠等人也跟在他后面,一同来到二楼的望台上。远望周围,触目皆一片金黄,那是大片即将收割的麦地,在夏风中如波浪般起伏。
“似乎没有什么啊,”谢邦揉了揉眼睛,“宗德,你是不是听错了?”
“放心,不会听错的。”夏侯敬很有把握的回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支骑兵忽然出现在城南远处的树林边,如风一般直冲荥阳城而来,所有骑兵身上皆是白袍白甲,在阳光下耀眼之极。
“这是哪方的骑兵?”王建十分疑惑。
据他所知,目前对峙的只有魏朝和梁朝,魏朝为水德,戎服色黑;梁朝为木德,戎服色青,按理说不会出现白色戎服。
周惠却很快明白了。白袍白甲,这不就是陈庆之的白袍军么!
“是敌兵!南军陈庆之的白袍军!”他大声提醒众人道。
“那咱们得快点开门,至少把外面的府户军放进来!否则骑兵一冲,他们根本扛不住!”谢邦焦急的说道,转身就要下楼,却被王建一把拉住。
“世裔,别去!军令如山不可违!”王建摇头说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前还帮过咱们,你好意思不救?”谢邦跺了跺脚,“仲立,不就是十军棍的处罚吗?到时我替你顶着!”
“这不是军棍的问题,”王建颇感无奈,“世裔,你怎么跟子聪一个性子了?”
“是啊,世裔,”周惠也在一旁帮腔,“你想想,杨大都督为什么会提前关闭城门,让各路援军原路回去呢?还不是防止敌军突然而来,外面却有部队争着进城,从而对城门的安全造成威胁?而且我还听说,元颢一路势如破竹,河南地界颇有些人愿意趋炎附势,这外面说不定就有,若是让他们抢到城门,咱们可有能力挡住骑兵的冲击?”
“允宣说得很对,”王建大表赞同,“杨大都督乃我大魏宿将,既然有此军令,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万不可因私废公。”
他的这一句,正好是周惠的想法。因为周惠记得,陈庆之攻略荥阳并不顺利,所以作为对手的杨昱肯定也有两手,他之所以封闭城门,恐怕是得到了某些情报,或者是附近各郡的人心向背,或者就是某些抢城阴谋。
谢邦不是笨人,经过周惠一分析,他也意识到了刚才的鲁莽。可是,如果他们不开门,城外的军队很可能会受到骑兵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