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父亲是想让刺史出兵救援悬瓠城啰?”寇遵贵沉吟着问道,“只不过,此乃豫州之事,本与广州无关,难道你有把握说动刺史么?”
“虽然是豫州之事,但梁人乃是外敌。在这种情况下,依照朝廷的军法,邻州是可以出兵助战的,”寇士素胸有成竹的应道,“阿父打听过这位刺史的履历,其人本为阳城太守,因入京护驾之功才得以跻身紫袍大员。阿父认为,这位刺史能从阳城出兵救援京师,和尔朱氏作对,要么是忠心为国之人,要么是贪功求进之辈;但无论是哪一种,眼见豫州危急,他都不会拒绝出兵。”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寇遵贵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和你一同前去拜会刺史吧!”
……,……
叔侄两人主意一定,即刻驭马前往驿馆,边走边商议着合适的说辞。等见到周惠的时候,他们不说自家有亲属在悬瓠城中,只说豫州形势危急,人怀疑惧,大量流民纷纷涌入襄城郡内,希望刺史能够出兵支援豫州,一则为朝廷分忧解难,二来也能安抚豫州人心,缓解广州襄城等郡受到的压力。
“如果使君出兵的话,我上谷寇氏愿意担负部分军粮。”寇遵贵最后说道。
听了这番言辞,周惠的第一反应是感到疑惑。这上谷寇氏,把持着两三郡,自私自利的事情肯定做得不少,什么时候会转变家风,这般大义凛然的替邻州民众考虑?
他狐疑看着这叔侄俩,心道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是自家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掩饰,担心被州中查出来,从而想办法将自己支开一段时间?亦或是自己的态度过于明显,让他们产生了戒心,希望借邻郡的战事削弱自己的力量?
与此相比,梁人侵袭豫州。那倒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如今豫州刺史郑先护在东郡一带抵御尔朱仲远,州中十分空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周惠并不担心悬瓠城的处境。虽然他乃内地刺史,对边境的情势不太关注。也不知道入侵的梁朝将领是谁,但可以肯定是来自于梁朝的司、北司二州。这两州处在魏朝豫州的南面,户口非常稀少,向来只负责防守义阳三关,如今就算全力入侵。也不可能带上太多的兵力,绝对奈何不了地势优越、城防坚固的悬瓠城。
此外,周惠也不愿被上谷寇氏牵着鼻子走,“提供部分军粮”这种程度的承诺,还打动不了他。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阳城流民及上谷寇氏的问题,没有必要为其他事务分心,也不打算贸然消耗自己的兵力。
“两位这番博爱之心,我对此十分佩服,”周惠尽量露出温和的笑容。话中却毫无转圜的余地,“只不过,我刚刚上任不久,自州的事情尚且没有理出个头绪,怎么会有力量支援邻州呢?”
“使君此言差矣!”寇遵贵略一拱手,昂然劝道,“不瞒使君,在下身犯足疾之前,也曾在光州担任刺史,接纳过不少逃避葛荣之乱的河北流民。深知其中的艰难之状。如今使君尚未理清州事,就更应该出兵救援悬瓠城,否则若悬瓠城一失,大量豫州流民涌入。岂不是让使君的处境雪上加霜,更加难以料理本州事务?”
这番话看似关心,其中的自矜和轻视之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周惠听在耳中,感觉十分刺耳,于是也不再客套,直接拿言语打发他们:“本将的处境如何。不劳两位担忧。那悬瓠城城防坚固,三面环水,也不是那么好攻下的,何必劳师动众?……如今时辰已经不早,本将还要安歇,言尽于此,两位请回!”
“原来使君是这么想的,”寇士素等了这半刻,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时机,“使君可知,如今包围悬瓠城的敌将是谁?乃是梁朝司、北司二州刺史陈庆之!此人去年入侵那会,连下三十余城,一直推进到了洛阳,兵锋极其锐利,使君认为悬瓠城能挡住他吗?”
“什么?居然是陈庆之吗!”周惠一下子失去了淡定,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
“正是此人。”寇士素应道,心中既有打动周惠的得意,也对他的表现颇为鄙薄。
看你如此装腔作势的故作淡定,原来也不过如此!仅仅只是听到陈庆之的名头,还没见着人呢,就仿佛见到猛虎似的,刹那间变成这副情态!
只不过,看他这副畏敌如虎的样子,肯定是不敢出兵了吧?
寇士素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是弄巧成拙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惠愣了片刻,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决定出兵!”
“使君真的决定了吗?”寇士素顿时大喜过望,“要出兵支援悬瓠城?”
“决定了。”周惠再次颔首道。
就在刚才这片刻之间,他的心中转过了好些念头。首先是对陈庆之的怀念,怀念当初和他一同东征的经历,怀念他对自己的种种教导,怀念和他驻守北中城、偷袭河北大军的壮怀激烈;而在这怀念过后,紧接着就是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想急切的见一见陈庆之,见一见这位昔日的府主和军事上的领路人,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成就,哪怕是以敌军的身份。
当然了,除了心血来潮之外,周惠在作出决定前,也仔细考虑过其中的风险和收益。
风险方面,周惠觉得可以忽略。陈庆之虽然军略出众,也有着传奇一般的战绩,但彼时他所率领的部队,乃是南朝禁卫精骑和同郡子弟兵,还有元颢这个天字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