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的村落,炙热难捱的夏天才刚刚过去,潮湿的海风就已带了三分凉意,海浪拍打着金色的沙滩,看上去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彼时正是民国某年,军阀四起,战火纷纷,偶尔有从这里路过的外乡人带来消息,都说外面日子极难过,整日都有死人。这近海的小渔村却仿佛被世人遗忘了似的,像极了书中所说的桃花源。
由于不是出海打渔的日子,男人们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倒在床上吞云吐雾,大烟一杆接着一杆,享受着一年里最为轻松欢愉的时光。他们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女人们信奉的天,自然有权利这样享受。如果有人敢责怪他们,那就等于犯了浸猪笼的死罪。
几个女人躲在树荫下,一边扯着闲话一边织补着渔网,也不知是谁起了话头,话说到高兴处,一同笑出了声。
忽然两个急匆匆的身影沿着小路快步跑了过来,女人中一个眼尖儿的认出是鱼家的一对姐妹,笑着叫道:“哟,姐妹俩这么快的脚步,莫不是村子里来了俊男赶着看去?到底是年纪大了,着急嫁人了吧?”
年纪稍小的鱼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还嘴,还向她们打听道:“婶子们看到我弟弟了吗?”
“合着是弟弟又偷跑出去玩了?”另外一个女人看热闹似的笑了起来,“难怪之前听你们家又闹了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仔细一看,只见姐妹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脸上更是有几道抓痕,大姐鱼莹的脸上大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那女人捂着嘴噗嗤一笑,“这脸上的巴掌也是你二娘的杰作吧?”
鱼莹冷冷扫了她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却让几个女人硬生生打了个冷战,感觉像是刀子在身上刮了一下似的。“问你看见耀光没有,哪儿来得那么多废话,这么喜欢巴掌回家也让你爷们打几下试试。”
“你这小贱蹄子,受了你二娘的打骂就过来寻我们的晦气。”
“莫说没看见,就算看见也不告诉你,就爱看你干着急的模样,找不到耀光回家少不了一顿好打。”
鱼莹冷冷哼了一声,一扯鱼宁的手臂,“少搭理她们,走。”头也不回地沿着小路去了。
几个女人还不解气,恨恨在地上啜了一口,“这浪蹄子一日不打,怕是真要上房揭瓦了,年纪不大,气势却十分唬人。好在老鱼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整日看他们家打打闹闹的,倒也有趣。”
“老鱼也算有福气,两个姑娘花一样似的,前任老婆虽然死的早,但后娶的这位肚子更是争气,一胎就生了个男娃,也算老鱼家后继有人。回头两个姑娘一嫁,彩礼钱就够给儿子娶媳妇使了。”
“那老二还算本分老实,只是那大姐,不过十七八岁,眼神却狠得像是要吃人,每次往人身上一扫,冷的让人打寒颤。”
“何止眼神,她脾气也是死倔的,年纪还不大时老鱼后娶的这位打骂她,她也是要还手的,虽说打不过,但也绝不一味吃亏,如今年纪大了,老鱼媳妇都不是她的对手,经常反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哟,这样的姑娘能找到婆家吗?谁敢要?”
“听说县里有个老爷相中了,已经安排人下聘了,那老爷过了年怕要六十了……”
“啊?哈哈哈。”几个女人又围在一起笑成了一团。
★☆★
姐妹两人沿着小路走出了老远也不见鱼耀光的踪影,鱼宁急得快要哭了,“姐,怎么办呀?弟弟不会真的走失了吧?”
鱼莹冷冷扫了她一眼,“他算你哪门子弟弟?忘了他在二娘跟前嚼舌头根说咱们坏话的时候了?走丢了算什么本事,干脆死了才干净。”
鱼宁低着头没敢搭腔。
阳光晃得刺眼,鱼宁急得一头汗水,若是再寻不着耀光,回家怕是又要挨骂,举头四望之际,只见前面小路的尽头,远远走过来几个瘦小的身影。
“呀!是耀光。”鱼宁惊喜地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鱼莹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等她走到近处,果然是鱼耀光和几个同龄的孩子玩得脏兮兮地走了回来。几个孩子一见到鱼莹,脸上的笑容全消失了,话也不敢多说,相互间递了个眼神,一个个脚底抹油般飞一样跑了。
鱼耀光心里暗骂他们没骨气,却毫不在意地冲着鱼宁伸开了怀抱,“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回去。”
鱼宁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你先自己走一段,实在累了我再背行吗?”
“你个贱种坏女人,难怪我娘骂你俩是扫帚精,多余的赔钱货。”鱼耀光恨恨骂了起来,“让你背我是你的福气,哪儿那么多废话,你敢不背我,回家看我怎么和爹说,让他扒了你的皮。”还不到十岁的少年,嘴脸却凶神恶煞,似乎尤不解气,冲上来对着鱼宁就要踢打。
哪知道他脚才刚刚抬起就给鱼莹一脚踢飞,砰地摔在地面上,他晕头转向还没缓过神来,脸上已经热辣辣地挨了几个巴掌。
鱼耀光几乎愣住了,看着鱼莹默然地收回了手,“你……你……你个贱种,竟然敢打我?”
啪!又是一个巴掌。
“你个赔钱货……”
啪!
“我要告诉……”
啪!
等了半晌没了下文,鱼莹冷笑着问道:“怎么不骂了?再骂呀!你骂一句我打你一个耳光,看看是你的脸皮厚,还是我的手疼。”鱼宁在一旁唯恐事情闹大,一脸惊恐地拉了拉鱼莹的衣袖。
鱼耀光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