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如花,画堂辛夷。你若就此离去,从此,我再不进画堂,再不赏辛夷!”
从嘉,你何苦这样说?如果你肯留我,我之前所有离开的理由便都不成立了,你可知道?
“公子,老奴给您跪下了,您留下来吧,您不能离开皇上啊!”行至殿门口时,严公公拦住了我,老泪纵横的跪下道。
“严公公……”我扶着他,却不知该如何说好。若是从嘉肯这样留我,就算受尽世间万千苦难,我亦在所不辞。
“严公公,让他走!”耳边清楚的传来从嘉不轻不重却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终是不愿留我吗?我好想回头问一句:我走,你就真的不留?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勇气回过头去,哪怕是小小的一下,我也不敢。我究竟是怕看到从嘉搂着狐媚姬的样子,还是怕看到他满含痛苦的眼呢?心一横,脚下一移,我终是绕过了仍跪在地上的严公公往前走去。
恍恍惚惚的走着,却不知该往哪里去好,我本来并未想过要这样快的离开从嘉,所以我从未规划过什么所谓的未来行程,我只想呆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可是如今,我该何去何从?如果无业大师还在的话,他一点会为我指点迷津的,可惜他已经……无业大师?!我许下誓言要送他回杭州的,怎么我倒全忘了呢?情,真是能惑人心智啊!无业大师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么能将他抛诸脑后呢?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如此正好,我也可以放下心里的包袱送无业大师回灵隐寺了。
心中有路,我也不再彷徨了。擦干泪水,我抬起头大步而去。
走着走着,我却闻到了一种极好闻的香味,香而不浓,却馥郁绵长,馨香四溢。忍不住深吸一口,鼻腔中立刻被这种馨香充斥,挤压的我刚刚清醒过来的大脑又有些糊涂了。空气中的香味分明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甜味虽然淡,却让我有一股腻的想哭的冲动。强忍住那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近似贪婪的一口接着一口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心却愈加难受。这是代表了我那些天虽然短暂却幸福的想哭的辛夷花香啊!如今幸福已成往事,我却已回不了头了。
抹去仍逗留在眶中倔强不落的泪水,我咬唇推开了画堂的门。门外,不见辛夷但闻花香,人心醉;门内,一树红一树白,花瓣如雨催人泪。一度春风空留醉,画堂辛夷怎挽回?胭脂泪,泣如血。何以话迷失,独见冷枝又憔悴。
一道门,关住的何止是景色,更是彼此的心啊。若是当初这门未关,我路过时,便能看到静静守候的你,也就不存在什么误会了。所谓误会,不过是彼此不愿妥协的心在作怪,而不愿妥协的,又何止是我们的心?更是我们那容不下任何一颗,哪怕是小小的一颗砂粒的眼啊。
我们眼中的情感,究竟有多脆弱才会彼此放弃?
放下小逸逸,穿过花雨,我默然进殿去取先前留在内室的布袋,既然走,我就不会留下什么来让他思念。他说的没错,在寂寞里思念的人才最可悲最痛苦,我又如何忍心?拉开柜子的门,青绿色的布袋斜斜的摆放在一些衣物的上面,显得有些落寞,但也不觉突兀,反而看上去亮洁平整,多了分和谐的美感。我一手取过,却被什么冰凉凉的东西给扫了下手背,有种清爽的凉意。随手翻过来一看,却见一小截竹制的扇柄露在了布袋口外面,扇柄上也不知谁还给我加了一枚玉坠子,而扫到我手上的冰凉感觉就是来自于这枚玉坠。玉坠触手温和,晶莹润泽,一看便知是质地极好的软玉,形状为一朵开的恰好的辛夷,花瓣间的红色与白色也是搭配的极佳,与真实的花朵无分一二,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很显然,打造这块玉的人是用了心思的,而且手法逼真,技术精湛,一定是出自某个名家之手。取出扇子,刚一打开,就见雪白的扇面上用带着微香的黑墨题着一首词:
遥夜亭皋闲信步,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
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沿着词从右至左的看来,扇面的左下角,还遒劲奔放又不失秀美多情的落了三个字“从嘉念”。从嘉?念是想念的意思吧?是他在想念我的时候留下来的吧?我心里倏的一阵苦涩,鼻头也酸酸的,不可自抑的泪水簌簌而下。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这究竟算是功亏一篑,还是得尝所愿呢?如此想来,那枚辛夷玉坠应该也是他给装上去的吧?
那样完美的玉坠应该不是一朝半日就能雕刻好的,从选玉到雕琢,你到底蓄谋了多长时间了?本来你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的吧?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亲自交到我手上,我却要离开了……
乍过清明?不正是我被困紫金山的时候吗?是啊,自从紫金山回来后,我一直都没来过这里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多到我都没能好好看他一眼,更别提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叙一叙相思情了。此时,一阵轻风吹来,满屋子的清甜花香,沾到我的泪上,流进嘴里都有一种独特的芬芳,惹得我的心也越发难分难舍。可是,回首当前,我又要怎么留下?
良久后,我自认为心情平复的已差不多了,至少不会让小逸逸看了太难过时,才慢吞吞的出了内室来到园中。可一看到满园的辛夷时,那绽放枝头的相依相守,那红白相间的纷飞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