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嘉是不是不敢见到仲寓那张酷似他母亲的容颜,怕忆起了娥皇还是怎的,放着几步之遥的亲生孩子,竟忍心不去看他,也不多给点关心,就那么冷冷淡淡,也不怕影响了两人之间的父子感情。而仲寓也是,就算老爸平时再忙,也总该趁隙去请个安问个好,经常一起吃顿饭什么的呀?可他们偏偏就没有,也不知双方在执拗什么,互不干涉以至感情淡漠,就连仲寓上次对自己父亲生病时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小关心,也能让从嘉感激动容,看来他们之间真的太久没有互相关照过了。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起仲寓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时,他只低头不语,表情似有难言之隐,我也就不便多说了。但当我无意中跟他说起李弘冀时,他却掩不住一脸的兴奋,说是小时候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大伯,但宫中每个人都好像有什么避讳似的尽量避免着提起他,就算偶有提及也都尽快的一带而过,并不深聊,这些年更不见有人提起,所以他只要一听到这位大伯的名字就相当的好奇。看他颇感兴趣,于是我便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李弘冀的为人行事,和李弘冀后来遇到的境况直至含恨而终的简要经过,然后又顺便跟他说了一下李弘冀的心愿,说得仲寓沉思许久,默然无语。直到几天之后,他才又跟我说他愿意帮李弘冀完成心愿,绝不会让他灵魂不安的。乍听之下,我微笑不语,却欣慰的直点头。当初虽是无心聊起,但后来我却是抱着一丝希望故意对他说起李弘冀的心愿的,总觉得如果是他对从嘉说起这件事来,应该要比我合适多了,也相信他重情重义,一定会挺身揽下这项重任的。果然,他并未让我失望,心中也更加对他多了一些亲切。
“你若不想去,谁也强迫不了你。”哥哥看着我,平静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然而他的一句话,将刚刚神游在外的我猛然拉回到现实中来。从嘉,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了?他一定瘦了!病了那么久,精神又萎靡不振,不瘦才怪!上次在画堂听说他要来,我和仲寓只得匆匆的避开了,也不知他看到复又盛放的辛夷作何感想了?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小离和小韵,可惜她们没有露出过半点口风,甚至在一谈及“辛夷”两个字时就讳莫如深,直接忽略假装不知。莫非上次到过画堂之后,从嘉又出了什么事了,宫里才避而不谈辛夷的?可若是这样,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感应得到呢?本想让小逸逸去探查一下,可是怕牵涉到从嘉的隐私,我又只得作罢。
想到这,我不禁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皇后这次邀我,恐怕不只是宴请这么简单的吧?照理说,她应该不希望让从嘉见到我才对啊,为何这次她却一反常态,让派来的那个宫女跟我说一定要到呢?
暂且放下对从嘉的思念,我转过头凝神又去搜索起那两只火红色的蜻蜓来,只是这一次我不止启动了神识去感应,更启动了灵识去感知。它们,果然是对情侣呢!我不由开心的笑了,笑的和风细雨柔肠百折:“去,我为何不去?她想让我去,无非是想挫挫我的锐气而已。她是皇后,是这宫里的二把手呢,就算给了她这一点威风又如何?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她能搞出这么多事来,还不都是因为她心里头太过悲苦了吗?而且,这一去反而会解了我心中的结也说不定呢,如此,岂不一举多得?”话语里的苦涩我自己最清楚不过,哥哥小逸逸自也不会听不出来,只是我语调平和柔媚,轻松中又透着些许俏皮,听来倒多了几分顽劣,少了许多无奈。
这次狐媚姬要我去,一定是有着某种万全的准备了,但越是这样,从嘉若越能执着于我,说不定到时我真的能放开心结,跨过那道无形的看似不可逾越的壑沟呢。可若从嘉无视于我,说不定我也能说服自己放下执念,就此离去也不无可惜呢。但不管是哪种,只要能缓解眼前的僵局,解了我心中的结,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造化。其实看着哥哥和小逸逸与我一同伤悲,我也是于心不忍,却又走不出这片泥泞,反而越陷越深,偏偏哥哥与小逸逸无论如何也不肯独留我一人,所以越快拔离对我就越有益,我不能放弃任何一次有可能解脱的机会。
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我朝哥哥微微笑着,眨着眼问他道:“哥哥,青儿可美?”
“美,美的日月无光,天地失色。”哥哥静静的看着我,眼里尽是不舍。片刻后,他轻柔的笑了一下,徐徐的翻掌朝上,小逸逸一见,立刻默契的幻化成蝴蝶飞落到他的掌心,翩翩的扇动着双翅,掀起一丝丝凉风。
凝眸端视哥哥的双眸,我晏晏笑道:“哥哥又在哄我了。”说完,我低头面向小逸逸,轻轻推开哥哥的手又道:“小逸逸就不用去了,我自己能搞定的。”
“不行,这个没商量。”哥哥温柔的坚持将小逸逸轻轻放到我的鬓旁,举止慎重的怕一不小心就会轻易的伤到了我似的。
我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