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在一起吃过的气氛最沉闷最压抑的一顿饭。
沐兰几乎没什么胃口,东陵无绝也吃得甚少,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用完膳。沐兰率先抬起头来,看向他,道:“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东陵无绝将碗筷一放,道:“你若再提,朕这就派人送信去有穷国,赏金千两,替你买下他的人头送过来,以解你的相思之苦。”
沐兰被他的话噎住,但她知道,他这人是绝对做得出来的,“那,你准备将我这样软禁多久?”
东陵无绝凝视向她,意有所指的道:“要不了多久,等你彻底死了这条心为止。”
沐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浑身一颤,“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夏凉已经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看她紧张的样子,东陵无绝脸上的线条更冷了几分,道:“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以他一人的命,换一个国泰民安,也不算亏。”
沐兰的心随着他的话沉到了谷底,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如果萧翼死了,那她……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只是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痛,像是有无数利刃在割着。
东陵无绝死死盯着她,突然起身冲了过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道:“不是说心里只有朕吗?那又为何在朕面前为另一个男人表现出这副心痛得要死的样子?你置朕于何地?”
他眼里流露出的痛意让沐兰心里一软,是的,她这样子,对他也不公平。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压下胸腔里的不适,道:“我一点也不难过,我先去睡了。”说着,挣脱了他的手,径自回里面的内殿了。
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东陵无绝几乎就想答应她了。可心里的理智却让他将即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个诡异的梦境不止一次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就算只是为了图个心安吧,那个萧翼,必须死!
回到寝殿时,沐兰竟就已经睡着了。想必是从行宫出来就没有睡过,看着她纤瘦的身子蜷缩在那张宽大的龙榻上,虽然盖着被,却显得更加的瘦弱,东陵无绝眸子里一片幽黯。冷冷的在门口伫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踏进去,转身去了偏殿。
东陵无绝竟真的将她软禁起来了,寒午宫的人想必都得了他的严令,不管她走到哪,玄冰玄素都紧紧跟着,她连前殿以外的地方都去不了,出不去不说,连外界有什么消息,也是一概不知。
看来,他真的是狠下心来了。意识到这一点,沐兰心急如焚。东陵无绝似乎也有意避开她,自那之后,她几乎就没再见到过他。如果再这样下去,或许,某些她等来的真的会是萧翼的死讯。
现在,能够帮到她的人,大概就只剩莫言了。
想到莫言,沐兰眼前一亮,对玄冰玄素道:“我有事想要见国师,请帮我转达一下。”
玄冰玄素脸上有些为难,道:“可是,君上有令,娘娘您要见任何人都得先得到君上的旨意,要不,奴婢先派人去禀明君上吧?”
沐兰没想到东陵无绝会防得这么严,心思一转,道:“那你就跟君上说,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请国师来替我看看。”
“是。”玄冰玄素应着,又唤来了小太监,将她的话吩咐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小太监捎来了东陵无绝的回复,说是身子不适有御医,并将一名御医宣到了寒午宫来替她诊脉。御医诊断过后,开了些药方交给玄冰玄素,便去向东陵无绝复命去了。
药煎好时,东陵无绝竟也亲自过来了,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以她看不懂的眼神狠狠盯着她,道:“你便这么不珍惜自己是吧?”
沐兰不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只淡淡道:“我身子一贯就不好,本想找国师看看,君上不同意便算了。”
“你是想让莫言帮你向朕求情吧?”东陵无绝嘲讽的掀了掀唇角,“朕倒差点忘了,你与他的私交也很不错。”
他这样的语气让沐兰心底很有些不快,抬起头来看向他,也讽笑道:“我在你眼里左右也就是个喜欢勾三搭四,一颗心装着无数个人的女人,是吧?”
东陵无绝紧皱着眉,似是被她的话气得不轻,半晌,才冷冷道:“御医说你忧思过度,伤了心脉,朕不想与你争吵。很不幸的告诉你,莫言现在不在京城,你不必在这方面用心思了。”
前半句沐兰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东陵无绝的后半句话让她很是诧异和怀疑,不由得便问道:“他去哪了?平时他不是很少出京城吗?”
或许是为了让她彻底打消念头,东陵无绝也不瞒她,道:“就在你回宫前几天,他突然向朕告假,说是有事要回乡,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回乡?莫言他有家乡吗?沐兰只觉有些离谱,但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难道,是为了自己这身体的事?他说过,要换一个适合她的身体并不容易,眼下突然离京,是找到合适的人了吗?还是说,想到了别的办法?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即将摆脱“德妃”这个身份了?想到这里,沐兰抬头看向眼前的东陵无绝,那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到他吗?还会有可能让他再爱上她吗?
她眼里突然凝起的炽热与柔情让东陵无绝有些意想不到,但质疑也随之而生,冷冷的别开了脸去,道:“就算你这样看着朕也没用,凡是关于他的事,朕一概不会答应。”
沐兰有些黯然的笑了笑,道:“只是想趁着还有机会,再多看几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