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彬临出发前,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十五分,用手机把要放的两个名字发给了任副书记:郭燕和陈亮。还强调,自己正在赶往计生办的路上。
陈彬开出他的电动三轮车,三轮车刚出门,秀姑拎着大衣出来,非让他穿上,说路上冷,别冻着。陈彬不想让秀姑担心,顺从地穿上了大衣,秀姑又告诉他路上注意安全。陈彬被秀姑细心的叮嘱所动,止不住拥着她亲了一口,说道:“小妹进屋吧,你也别冻着,外边冷!”说着启动三轮车向着远方跑去,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中了。秀姑摸着被陈彬亲过的嘴巴,脸上带着知足而迷人的微笑。
夜真黑,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也是黑的,只有高高的天幕上,缀满了繁密的星星,大小不一,亮度不同,都在眨着神秘的眼睛;看得出它们也想把自己的光芒投射到大地上,可惜因为力量太过弱小,希望总是无法实现。路两边高大的树木都隐藏在黑暗中,就像埋伏着千军万马。
夜风清冷清冷的,在原野上放肆着自己的脾气,不住地怕打着树木,弄出呜呜喳喳的声音,就像鬼魅的声音,陈彬觉得就像有数不清的厉鬼在自己的身边身后伺机而动,不过陈彬不怕,即使有厉鬼他也不会退缩的,更何况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魂呢。陈彬经常告诫自己,不怕死的,就怕活的;像他这样什么也没有的人,恐怕活的也不会照顾他的,所以他更不用怕。有一只不知名的夜鸟呜呜嘎嘎地叫着,不畏黑暗地从陈彬头顶上飞过,向着前方的暗夜义无反顾地飞去,陈彬推测这鸟也一定象他一样,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在黑夜中乱飞的,看来鸟和人一样,都是劳碌奔波的命。夜气很好闻,陈彬从那里面嗅到了土地的味道,还有小麦生长的味道,很亲切,很友好的味道,他不住地呼吸起来,清凉的夜气豪爽无私地钻进他的肺里和心里,让他因烦恼和气愤而近乎麻木疲惫的神经得到了滋润和休养生息,他顿觉神清气爽了。
黑夜以博大无私的胸怀包容着一切,也包容着他的玩世不恭。电动三轮车像发了疯似的在凸凹不平的柏油路上舞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镇政府到扬周村卫生所这条路是柏油路,途径五个大大小小的村庄。陈彬记得二年前修这条柏油路时,全镇老百姓按照人口人均征收修路钱八十元,陈彬记得整个f镇共有八个行政村,每个行政村多的大概有一万多人口,少的也有四千多人,全镇总人口该有六万多。那次向老百姓征收的修路款该有五百多万吧!而真正用到修路的钱大概连三分之一也不到,大都被他们装进了腰包。地方一次搞建设,老百姓就得大出血,有关干部就得大补血。老百姓用自己的骨血把这帮孙子喂养得白白胖胖,大腹便便!陈彬经常想他们就像蠕动在粪缸里的蛆虫,恶心透顶!过去的土匪和强盗会说,老子就是土匪强盗,我怕谁?现在的当官的就是土匪强盗,他们会说老子是当官的,我怕谁?看看这烂得不能再烂的柏油路面吧,你就知道这些钱有多少被他们据为己有了,中饱私囊啦。不到三年的柏油路面,被机动车辆碾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碎成石子儿的路面,就像是铺到了一层石子儿,压根就没有铺过柏油一样。对于这样吸食百姓鲜血的地方干部,老百姓恨之入骨,但对着他还得强颜欢笑,装得像孙子一样。
陈彬来到镇上,便顺着镇子西边的南北路向镇计生办而去。计生办坐落在镇子的正南方,一条东西水泥路紧邻着计生办的大院而过。在这条南北路和东西路的两旁有很多家商店和饭店。因为很晚了,商店大都关上门不再营业;只有饭店都敞着门等待着赶吃夜饭的人们光临。
农村的集镇路的两边很是寒酸,是从来不装路灯的,只有个别饭店的门前悬挂着标志着店名的红色的灯笼,大方地把暗淡的光彩输送到它力所能及的范围。街道里的风就像是被赶进弄堂里的驴,只顾逃命把灯笼碰撞得摇摆不定。陈彬电动车的前灯,就像一盏电力不足的探照灯,只照射到车前二米远的地方,车子刚过,黑暗又蜂拥补上。从哪家店里传出电视剧中人物对话声和痴情的音乐声,这还能让人记得这是活人生活的地方。整个街道显得死寂,压抑,凄静,还有一种地狱的苦闷。
大概陈彬离计生办的大门不足百米了。在昏暗的灯光下,陈彬发现在他的正前方的街道边,突然多出了五六位走路摇摇晃晃的年轻人。他们正对着陈彬东倒西歪地直撞过来。陈彬知道这是一群酗酒的年轻人,看他们的阵势肯定是喝高了。陈彬想把电动车向一边躲去。陈彬的电动车刚向左边一啥,那几个人又向着左边歪去,陈彬刚向右边躲去,他们紧跟着也向右边歪来。陈彬想难道是小痞子找麻烦吗?陈彬只想着息事宁人,尽快走掉,所以他看他们向着右边紧追,就把电动车向着左方猛地一调头,再加上提速,电动三轮车就像飞的一样向前面猛窜过去。就在陈彬以为车子脱离他们夹击的当头,不成想电动车被人从后面紧紧的踹了一脚,车尾当即向着一方滑行了老远,电动车差点就翻了。本本来不想找事的陈彬,停住车,下了车,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凛然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冷然地望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踹我的车子?”
“你踹他的车子了吗?”其中一个留着长毛的家伙,问他身边那个两只退像弹簧一样晃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