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黑影的手再偏上零点零一度,她的脑袋就会变成那个土坑。
四分五裂。
赵默寒握住她的手,紧紧地,钳子一般夹住她。
他的手心也都是汗。
指尖还在微微发凉,像是秋日的池塘冷下的寒水。
她一怔。
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记忆中,他的手一向是温暖地,坚定地,指尖都染着体温一般的暖意,手握得紧极了,像是能将整个世界握在手中。
叶晨猛地推开了他,转到他的身后。
被将军服厚重的甲胄挡着,她看不清他的伤势。她咬了咬牙,猛地往下扯着他的衣服。
古代的衣服本就繁琐,加上她现在手在发颤,一时竟然解不开。
赵默寒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轻轻摇着头:“小晨儿,不要!”
叶晨抬头,看着他。
他的唇白极了,像是春日的初雪,没有丝毫血色。
她冷着眸,不管不顾仍然扯着他的衣服,手下动作坚定不移,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死活不肯放。
赵默寒苦笑,嘴角是一抹无可奈何。
若是这一幕,不是在这个时候……
该是多么美好一副画面。
哗啦——
布帛被撕裂的一声轻响,叶晨心一喜。
扯开了!
她三下两下就粗暴地将赵默寒的将军装整个刮下,露出赤裸精壮的上身。
他的身材其实好极了。
肩膀宽厚,腰身紧窄,手臂坚实有力,最重要的是腰间几块腹肌,并不像寻常运动员那样夸张,但是更显匀称,有种力量蕴含的美感。
他身上的皮肤并不如脸上那般白皙,被夜色染着,居然裹着一层釉色的光华。
叶晨却几乎落下泪来。
他的整个背上血肉模糊,都已经和衣裳黏在了一起,将衣服扯下来时,可以听见上面皮肉剥离的轻响。
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他的肩膀上插着一根半个手臂长的细木杆,整个贯穿了手臂,棕色的木杆已经被鲜血染成黑色。
木杆一端还在一滴一滴流着血。
浓郁血色坠下,几乎刺破夜色一个淡薄大洞。
夜风都凉了几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点哑,却依旧坚定。
手一探,伸到了赵默寒的下面,作势就要拉他的裤子!
赵默寒几乎是瞬间捉住了她的手,弯着腰,声音带着几分窘迫:“小晨儿,不要!”
叶晨手一顿。
她意识到她做了什么…默默地收回手,低着头,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声音却掩饰地很好:“你腿上受伤没有。”
赵默寒似乎眉眼上都有着极度隐忍的表情,深深凝视了叶晨一眼,手指在她手心摩挲了一会。
暖暖的。
真好。
叶晨不敢再看赵默寒,只是眉头依旧紧锁。
赵默寒背上和胳膊上的伤太重了,加上方才的剧烈运动,伤口肯定已经裂开了。若是再不能及时止血,恐怕——
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叶晨咬着唇,殷红的唇上留下一排整齐发白的齿印。
赵默寒目光落在那齿印上,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微微偏过了头。
轰隆隆——
两人背后突然响起巨大一声响。
尘土滚着巨大的蘑菇云蒸腾而上,灼热的蒸汽从后面以巨大的力气挤压过来,火舌腾起几乎舔到天际。
空气因为突然蒸腾起的热量几近扭曲。
他们脚边的那灯笼爆炸了!
叶晨和赵默寒两人立马一惊,动作快到几近闪电,飞快俯下身,作势在地上一滚,抱着头,飞快滚离了爆炸地点。
噼里啪啦——
背后滚过的草地上,新冒出绿芽的被压成弯弯的样子,接着又被剧烈燃烧的火舌卷了进去,化作一抹青灰。
叶晨和赵默寒的背后都是焦灼的火光。
叶晨只感觉背后一阵一阵地生疼,让人呼吸都觉得嗓子不够用。
他们滚了好远。
如雨一般的土块从头顶坠下,打的人身上一阵一阵地疼。
终于。
轰鸣声,火光,灼热的空气,火药燃烧之后刺鼻的硝烟味,都远了,小了,淡了。
叶晨两人也慢慢停了下来。
他们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原来他们站的地方,只剩下焦黑的一片,落满了烧过的木炭和草木干灰,不时还会腾起几簇小火苗。
方圆五米,再无活物。
叶晨倒吸了口冷气。目光落在了灯笼的残骸上面。
灯笼被烧得只剩骨架,焦黑的,滚落在原地。
虽然爆炸力并没有最大的花灯车那样厉害,但是,这等剂量的炸弹也足够炸死好几个人了。
叶晨低低惊呼,语不成句:“那个丧心病狂的,该不会每个灯笼上面都装了炸弹吧…”
赵默寒不说话,只是捏着叶晨胳膊的手越来越紧。
叶晨数了数,距离他们五米范围之内的灯笼有四个,十米范围之类的灯笼有十二个,十五米范围之类的简直数不清楚…
若是这些炸弹同时爆炸…
叶晨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突然——
那个红点重新浮现在叶晨的眉心上。
叶晨和赵默寒同时抬头盯着那黑影。
漆黑的山头上,那一个最高点端立着一个俏丽黑影,身形袅娜。却看不清表情,依稀可见她脸上有一抹讥诮笑意。
手中的狙击枪对准了叶晨的脑门。
她,一直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