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立时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悬空着,然后知道自己被泊熹抱在了怀里。
嗯……这感觉是奇异的,和龄抿着唇,眼瞳骨碌碌转动着,眼睛里恢复了神采。院子里风铃响了一阵便停止了,泊熹下意识地低头瞧和龄,见她一双眼眸子亮晶晶的,正巴巴儿把自己瞧着。
“知道我为什么抱着你么?”泊熹问。
和龄太知道自己了,她想也不用想就回答他,“定是我睡着了,”他们这样亲密的距离还是叫她有点羞赧的,她别了别脸道:“下回您就把我叫醒吧!我这人旁的长处没有,随叫随起还是很擅长的,小时候我只要听见外头一丁点的声响便要睡不着,有时睡过去了却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提起来真叫一个糟心……”
她居然在睡醒后啰嗦起来,打开了话匣子大有关不上的趋势,泊熹没有闲情听她罗唣,他抬脚踹开了门,微低了身子作势要把和龄放下。
孰料她大反常态,树袋熊似的扒拉住他的脖子,竟然是不愿意下来的架势!泊熹意外,拧着眉头凶她,“你做什么?快下来。”
“我不要——”
和龄一旦诚实起来委实叫人招架不住,她是想到万一等会儿泊熹真的证明了他是她的哥哥,那他们岂不是再无可能了?
她之前虽然也并不抱多大希望,因为考虑到双方地位的悬殊,但是再怎么也强似他们有了血缘关系,真那样的话她连幻想的余地也要没有了。
泊熹眉心打了个结,怀里的分量并不重,她若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他抱着她一整日也是愿意的,目下却永远成了负担。
“听话,乖乖下去。”他耐着性子重复道。
和龄微微嘟唇,仰脸看着他坚毅的下巴,振振有词道:“倘或泊熹真是我哥哥,这时候就该疼我。我早就想这样对哥哥撒娇耍无赖了,你却连这个也不能够满足我么……?好么,那我不要看你所谓的证据了,泊熹定是骗人的,我不上你的当。”
和女人有什么好多说的,泊熹果真把怀里小小的分量再次抱了起来,室内麻麻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凭感觉径直步入里间,须臾扬声唤丫鬟进来掌灯。
当幽微的烛火亮起来时,几个伺候的丫头瞧见锦榻边立着的大人着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一打量他怀里抱着的…女人?他们大人是开窍了终于打算开荤了么,别人家锦衣卫早有娶妻生子的,偏他们大人多年一个人,从不近女儿身,除了上个月才从府里离开的和龄姑娘…等等,这怀里歪着的人怎么好像就是那位和姑娘呢!
泊熹吩咐丫鬟退下去,待闲杂人等走尽了,他便在锦榻上落座。
灯影里,他素来漠然冷沉的面容渐渐与往日不同,微微上挑的眼角昭示了他的好心情,和龄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纳罕地望着他的脸。
下一瞬,他的气息却陡然间拂到了她耳廓上。
泊熹的嗓音低低哑哑,蕴着显而易见的魅惑意味,“是如上一回那般儿,由和龄动手帮我脱,抑或我自己来呢?”
她在他腿上坐不下去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泊熹变得不像他,他半点拖拉也无,话音才落便自发宽衣解带与她瞧,边还用揶揄的口调道:“躲什么,妹妹瞧仔细了,别回头说我诓骗于你,嗯?”
他手下动作太快了,顷刻间便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他是习武练剑之人,不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书生,褪下平日威风凛凛的衣裳,里头是劲瘦的腰,浑身透着股韧性。
和龄脸色充了血,不知为何她上一回并没有这样的体会,今次却只觉血气上涌,满目皆是他白花花的肉皮,男性独有的浑厚气息把她紧紧裹缚住,缠得牢牢的。
她终究只不过是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一个,猛然间要她与个赤条条着上身的男人挨得这样近不是作死么?
和龄的躲避全落进泊熹眼里,他嘴角吊起的笑弧十分欢畅,强硬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左边胸口,临近心脏的位置拉拽,口中道:“和龄摸摸这颗胭脂痣可是真的?你总疑心我作假,竟不怕我这做哥哥的心里头不痛快么?”
她颤抖的指尖接触到他心头的皮肤,其实能摸到什么呢,和龄自己早已满脑袋浆糊,头脸恨不能埋到自己衣领里去。
她胡乱地摸索,微凉的指腹在他胸前颤巍巍地移动,泊熹起初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仿佛这具身体并不是他自己的,然而身体的敏感程度却在他意料之外。
他心头爬满了蚂蚁,脖颈处喉结滚了滚,一时竟感到口干舌燥。
泊熹当真没有同女人接触过,他亦没这个心思,特别是在当下。他怕她察觉到他的异样,一面绷着身体侧开脸去,一面松开她的手,嗓音愈加沙哑醇厚了,“是你自己不看,过后万不许再吵嚷。”
和龄一听这话脑子里一激灵,她想这不成,害羞的不是时候,她必须得弄清楚泊熹是不是哥哥,他左边胸口上是不是当真的有一颗朱红色的小痣。.
她一忽儿间便将适才独属于少女的娇羞抛在了脑后,端正了心态,摆出一副不亚于泊熹的紧绷面色认真地把脸往他胸前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十足严肃,“慢来,容我细瞧瞧,说不准儿你是拿朱笔在上头点了个点儿——”
她也不晓得自己因何说出这样一句话,用心寻思,她一无所有,难道能有什么是值得泊熹来算计的么?答案显见的是没有。
嗐,这就是一穷二白的好处——和龄心里头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