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龄和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认出泊熹的和龄更是神情复杂地在面纱后望着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仿佛要隔着层层阻碍看进他心里去,看穿他的所思所想。
纯乾帝自然也知道哪一个是仪嘉,哪一个是淳则,正当他等着权泊熹将龙骨球杆交给仪嘉时,那边的权泊熹却转了方向,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淳则的方向,脚下不带一星迟疑。
皇帝唇角的弧度便凝结住了。
边儿上的宫人们都懵了,心话儿说权大人是真没分清楚谁是谁,还是成心在跟皇上抬杠啊?!胆儿真肥!
只有密果儿神色不变,权泊熹有这样的举措,他一丁点的意外也没有。如果这就是胆大,那他谋害皇帝又算什么?小巫见大巫了。
和龄才是真正被吓到的,她把自己绷得如同一尊石像,看着泊熹一步一步越靠越近,如在梦里。她霍的把幕篱掀起来看着银制面具下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她隐晦地提醒他,“这位公子,你看清楚我是谁了么?”
再往前必定要触碰父皇的底线的,他才从那边过来,想来父皇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所谓“为获胜者主婚”,不过是建立在泊熹将龙骨球杆献给仪嘉帝姬一事上。
他们有了婚约,再加上这球杆献美人自然是锦上添花,更可传位美谈了。一切都该同她没办分干系才是……
和龄心头咚咚咚剧烈地跳动,泊熹却于眨眼间站定在眼前,他微勾着唇角,发出的声音只有她才听得见。
“我会认不出和龄么?”他的语气微地淡漠极了,“今生,我只会走向你……正因为是你。”
因为所爱之人是你,哪怕你身后是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姬姓皇族。
和龄怔仲着,心头跳得益发剧烈了,只是此时此刻的跳动和适才不同。那一刻是为他担心,而此刻,仅仅是为他的话不可抑止地心动。
“泊熹……”
她在毫无知觉地情况下接过了他递向她的龙骨球杆,紧紧攥在了手心,把不远处父皇和众人的目光都忽略了。
和龄看着泊熹,忽然觉得自己情路坎坷,怎么自己喜欢的人,偏生要被父皇指给姐姐呢?如果姐姐是个好姐姐,她都不可能推让的,何况那是个她讨厌至极的人。
她思来想去,还是想抛下一切和泊熹一道儿离开京师,远离这片繁华却浮躁的土地。这样的话,也就不用管对他怀疑的那部分了。
泊熹揭开面具,随手扣在了腰间,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直到这时周遭的人才认清他是谁,而他又将龙骨球杆给了谁!
看席上的人四下里都交头接耳起来,可不是么,权泊熹是同仪嘉帝姬有的婚约,可他现下似是认错了人,将球杆给了淳则帝姬。皇上不是要为拿到龙骨球杆的帝姬主婚么,这可乱了套了。
泊熹的面无表情落在皇帝眼中甚至是挑衅的,他明白过来,将权泊熹的用意看的一清二楚,合着权泊熹从头至尾都不想娶仪嘉,他只心心念念着淳则。
当着周遭人的面,皇帝面上挂不住,可皇家的事也不能就这么任由外人瞧了去,一时便作无事状吩咐散场。
他心里气极,见仪嘉泪眼迷蒙把权泊熹瞧着,更是心头火起,也不待人走尽了便大步流星行至和龄和泊熹面前。
皇帝脸色黑如锅铁,沉声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朕跟前耍花招!是朕过往给你的权利太大,纵的你不知天高地厚。”
泊熹紧抿着唇,掀袍跪下道:“微臣不敢,”他解释,“帝姬均戴着面纱,臣下也是一时未曾瞧清所致,还望皇上息怒。只是而今错误已经造成,微臣甘愿领罚。”
皇帝冷笑一声,咳了咳,密果儿忙狗腿地过来扶住了。皇帝面色愈加不善,一挥袖不消人搀扶,他唇角下垂,经年积累的气势无形地压迫向众人,“你道朕不会罚你?”此番权泊熹将龙骨球杆赠与淳则,回头民间必会流言四起,所谓三人成虎,到最后不定会传出什么来。
泊熹正要回话,和龄却在他身边跪下,区别于他的“小心翼翼”,她表现出的则是丝毫不惧的模样。
和龄昂着下巴看着她的父皇,微微地挡住泊熹,“权大人是无心之失,若不是大家戴着幕篱,他就不会弄错人,也就不会违背您的旨意。”
皇帝乌沉沉的黑眸中掠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淳则会当众为权泊熹求情,她难道不知道此举落在别人眼中意味着什么…?抑或,是他小觑了他们之间的情愫,那么,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纯乾帝迟疑的工夫,仪嘉帝姬却忍无可忍了,她拨开宫人走了进来,一下子就扑进了父皇怀里,声泪俱下哭诉道:“父皇您一定要为云儿做主,淳则妹妹明知道我喜欢泊熹,却偏生要同他眉来眼去,她就是为了母妃的事迁怒于我,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母妃的事不是我愿意的,我对她做过什么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和龄听见仪嘉嘤嘤哭泣的声音直皱眉,她郁闷了会儿,倏地冷嗤一声,径自站起身道:“不错,我就是见不得你好。我就是要抢你的东西,把你的都变成我的,我这么说,姐姐还满意么?”
“父皇!”仪嘉哭得更厉害了,这哭里委屈和作戏各掺半,她今日确实颜面尽失。
众人都屏息,一时四周只闻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