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鸣琴是一把紫气化作的天地间最特殊的剑。它并没有真正的形体,那把出现在浮屠塔中的剑形,其实才是禁锢着它的封印。
真正会让苍缪受到惊动的,并非那把鸣琴剑从浮屠塔中消失。而是那把鸣琴剑挣脱了封印。所以,当初她偷偷挪用鸣琴,只要这个封印还在,就和浮屠塔一脉相连,依旧可以庇护浮屠塔,真正惊动到苍缪的,一是盗取鸣琴剑毁坏浮屠塔的那一日,另外,就是这之前她想到办法断了鸣琴剑,破了封印杀掉幻姬的这一次。
原本宁静安逸的荷花亭中,竟然多出了几分冷冷的肃杀之气。两人相对而立,皆是冷静沉着。一个不紧不慢的揭穿,另一个四平八稳的听取。唯有那偶尔蹙起的眉头,能够泄露几分情绪。
慕清娆:“鸣琴有灵性,这句话是你说的。所以,若是真的为它解开封印,以自身灵体成为它永久的寄宿,他的灵识中存在的一切都会被主人得知……这一点……”她定定的看着煦原君:“你不知道吗?”
煦原君的目光又暗了几分,他本没有过多的解释,可是听到这里,他的喉头微微一动,声音第一次略显不自然的说道:“所以……你就将整件事情融会贯通了?”
慕清娆默了一默,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飘渺:“七七八八,虽然不够完整,但是要想清楚这件事情,并不难。”她的目光一直直直的看着煦原君,好像从他的一举一动中,能看出什么和那些事实相违背的东西。
然而,要让她失望了。连她自己都说,她尚且涉世未深,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魔君。
慕清娆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他:“你知我不愿永远弱小的心情,更知我一心强大的意念。但是你大概不会明白,我对隐瞒,和背叛的深恶痛绝。我知道,若是没有你,我也许根本没办法成为鸣琴的主人。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事情。村民依然可以过着自己的日子,苏小姐和李公子还有他们的孩子更不会平白的遭受到尸鬼的袭击,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慕清娆:“煦原君,今日我能在这里见到你,是不是代表,我已经通过了你的种种考验?”
他的种种考验。前面是有人相助,后面的幻姬是要靠着自己的努力。他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在找寻,他想找寻一个能驾驭鸣琴的人,为他……
慕清娆最终没有继续将他的目的说出来。
因为煦原君终于发话了。
他淡淡道:“神族一日未灭,魔族永无安宁。天地初开,万物本就同一,神族凭什么高人一等。魔族又为何要低人一等?你难道不是从小就在武阳侯府敌人一等活出来的吗?你告诉我,你愿意低人一等吗?你觉得那样的滋味好受吗?到了最后,你还不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不用依赖旁人?”
慕清娆冷笑一声:“那现在呢?你是要让我成为忠于魔族的杀手,许我一个待到魔族称霸,我便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承诺,还是现在将我杀了,让我和鸣琴的盟约到此为止,而后你成为它的新主人?”
煦原君笑了笑:“若我真的要把你怎么样,也不会在梦中和你见面。”
慕清娆:“如果你现在不杀我拿走鸣琴,我想,以后我们也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煦原君看着慕清娆,眼中终于多了一丝疑惑:“你觉得我错了?”
想要让族人强大,不再低人一等。这个想法其实并没有多可恶。实在是即便魔族没有动作,神族也会一举将其歼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也并不是我不这样做,就请你也别这样做。否则,在侯府的那么多年,不会因为她一直礼让三分,最后还是落得李氏上吊自尽撇下自己的结果。
是因为,那种时时刻刻被逼迫的感觉,真的会让人窒息。
唯有奋起反抗,才有一线生机,自以为的和平相处,其实是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