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村。
一辆乌黑的马车疾速而平稳地行驶在泥泞的小道上,路两侧尚有积雪,马车走过,留下长而深的印记。
“停车。”
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的男声陡然响起。
“吁--”马车倏地停下。
“王爷,这路不好走,还是再往前去去吧。”
驾车的是个年轻人,剑眉星眸,皮肤黝黑,他看了看路面参差不齐的水坑,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不必。”
声音刚落下,马车里就走出一人。
一身蓝色长袍,外面披着鲜红的大氅,那大氅皮毛光滑,水色流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男人面无表情地望着木家村的方向,一张脸苍白得近乎妖异,紧抿的唇却殷红似血,高冠华服,俊美得不似凡人。
只是那种美,暗藏锋芒,清冽之中带着一丝看不见的狠辣。
“就是这?”
冷沉的声线平静至极,说话的人明显没有带上任何感情。
年轻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似是想到了什么,话语间有些迟疑,“这里就是木家村了,可老爷此行只带了长轩一人,万一遭到什么不测--”
男人看了他一眼,淡漠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感情,不是冰冷,不是深沉,只是一片沉寂得看不到底的虚无。
仅是一眼,长轩却觉得心惊肉跳,冷汗齐出。
长轩身体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连忙跪下,语气极度惶恐,“王爷,属下知错。”
男人淡淡看向远处低矮的屋檐,抿紧的红唇掀开,“好好跟着。”
长轩低头退到男人身后,脸上还有残留的一丝后怕。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那个殷红似血的背影,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盛京的人都惧晋王爷叶无致如鬼神,闻之色变,谈之忘言。
是人皆有感情,有喜怒,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有弱点,可晋王十年如一日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不悲不喜,不嗔不怒,这样的人...没有弱点,就没有顾忌,什么都敢做,不顾任何后果。
没有弱点的人何其可怕。
换言之,他就像是一个疯子,没人敢招惹。
叶无致低头走在乡间泥泞的小道上,华贵得不染尘埃的靴子溅上泥泞的水点,白雪未化,一步一个水印,咯吱咯吱地作响。
他却像是丝毫未觉,俊美似天人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他沉默,长轩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可惜那天云锻做的靴子,就这样被糟蹋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背着篓子的老大爷。
老大爷偷偷打量着叶无致主仆二人,许是知道这身打扮的人定是非富即贵,也不敢招惹,远远避开了,走到了路的另一边。
叶无致向长轩使了个眼色,长轩意会,上前拦住了他。
“老人家,我家老爷有事想问问你。”
“老爷?这么年轻就是老爷了?”
叶无致年不到三十,生得男生女相,气质却沉如深渊,弱化了那份过于妖艳的美,反而看不出年纪。
老大爷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远处的叶无致,心里纳闷。
老爷不都是骑着高头大马,长得肥头大耳的么?这老爷怎么长的跟个女娃娃似得。
背后平白一冷,长轩的心猛一跳,赶紧挡住老大爷肆无忌惮的目光,讪笑着开口,“对,那就是我们老爷。”
这么年轻的老爷啊……
老大爷犹豫地看着他们二人,还是点了点头,问道,“年轻人,你们有什么事么?”
完了...这可是大不敬。
长轩皮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叶无致,却发现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还好...他松了口气,就怕这位爷喜怒无常,直接血溅当场。
他挤出一丝笑容,尽量显得自己比较友善,“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打听打听,七年前,你们这有没有来过什么外来的人口?”
老大爷龇着一口发黄的牙花,眉头皱的老高,狐疑地打量他们,“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长轩答得飞快。
“我们是来寻亲的,只是听说她七年前来了这里,之后就没了下落,所以想向老大爷你打听打听。”
“哦,这样啊,”老大爷放下背篓,认真地想了半天,然后说,“人老了,那么久的事情哪里还记得,你们还是去村里寻里正吧,他兴许知道。”
额...
长轩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点头道了谢,“那就谢谢老大爷了,不知道里正家住哪里?”
老大爷立刻笑了,拍了拍手里的篓子,“里正是我儿子,我带你们去吧。”
哎,真是……
长轩一愣,想拒绝又怕引起老人的怀疑,只能去请示叶无致。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叶无致率先走了过来,微一颔首,“劳烦了。”
老大爷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叶无致,嘴里喃喃自语。
“这到底是男娃子还是女娃子...”
这话一出,他突然觉得周身一冷,纳闷儿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一双老眼瞄着长轩,“哎,老了就是不方便,这腿脚不灵活啊,连个路都快走不动了。”
长轩立刻上前一步接过老人手里的篓子,尖叫声快从心里溢出来。
他真怕他再迟点这老人家就直接把这破篓子给王爷了。
长轩觉得脚下的步子简直有千斤重,这一不小心就会血溅三尺的感觉肿么破。
老人家,您可得悠着点。
……
索性一路上平安无事,长轩觉得一颗心简直是九曲十八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