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老七,说好早上烤鸡吃,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阿——阿嚏——”
他缩着肩,抱着膝,铠甲冰寒,贴在身上越是冷得发抖。这一个打喷嚏,直打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
他忙拿帕子按住鼻子,心里却恨得牙根痒。
那臭狼崽明明要和他背对背一起睡的,竟害他早上被冻醒。
戎马生涯才刚迈出小小一步,他已然有些受不住了恧。
他百里遥堂堂皇族嫡子,何曾受过这等苦日子?
在宫里,他冷了,有人帮忙盖被子,他热了,有人帮他扇扇子,过门帘,有人帮掀开,靴子上落一粒灰尘,有人帮吹掉,吃一顿饭,摆出上百道珍馐美馔…溲…
呃!现在,满腹牢***,只能望鸡兴叹。
“阿豁?阿豁?”他看向河边,找自己的护卫。
必须让阿豁写信给父皇,务必说明,他这嫡皇子带病上出战……如此,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突然,身侧一把长剑和一个箱子落在地上,随即,一大堆的梅花锦袍,又散下来。
顷刻间,枯草横飞起来,狂风席卷。
他俊颜顿时铁青,生怕烤鸡被枯草弄脏,差点扑在火堆上护住三只鸡。
“哪个不长眼的……”
他侧首就要呵斥,却见百里玹夜双足无声落地,背后雪白的羽翼,宏大如垂天之云,根根羽毛惊艳莹白。
那东西缓缓收拢起来,扣合在脊背上,煞然又消失无形。
健硕俊雅的身躯,却颓然不羁地一歪,就躺在了火堆旁铺了毯子的枯草上,死过去一般,再没动静。
百里遥不禁怀疑他受了内伤,疑惑地看了看那箱子,想打开,发现上面竟是上了锁的。
他又扯了梅花锦袍看,花花绿绿,还有香气。
“七弟,这是去哪儿了?打劫了花楼吗?”
这事儿也得让阿豁写信上奏,他在这里冷哈哈的,老七竟然去玩。多一双翅膀太不公平。
百里玹夜疲累地睁不开眼,心口的痛,来势凶猛,已然无法分辨那带来牵引女子是伤心,还是急火攻心而导致的内伤。
明明只看过一眼,那小娃儿的模样,却印在了心口。
怕一睁眼,就悲恸地落下泪来,他不敢出声,不敢应百里遥。
“老七,你说好一大早给我烤鸡,竟跑得不见踪影。”
百里遥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脊背上,顺便缩着取暖。
“哎?怎么不说话呀?你和人打架了?安凝一直在问你呢!她刚才去镇子上买酒,还说去找你。”
“二哥……”
百里遥听出他嘶哑地不对,忙凑到他脸前,“老七,到底怎么了?嗯?”
“没事,有点累。”
“我这鸡才半熟,先别睡,吃完再睡。”他还指望战争开打之后,被他保护,两人若是都病了,岂不是不战而败?
“吃不下。”
百里遥手臂撑在他身侧,见他眼眶灼红,竟似伤心过度,没有再勉强他,只拿了毯子来,给他盖子身上,就在他身边坐下,却忍不住看那带锁的箱子。
“老七,这箱子里放了什么?”
远远听得有护卫行礼,道“安凝郡主金安”,百里玹夜没有吭声。
安凝穿了一身火红锦袍,是从镇子上买的,珠翠也堆满了头,除了带了酒和酱牛肉回来,还买了大堆胭脂水粉。
女为悦己者容,要拢住一个男人的心,每日妆容惊艳,仪态万千,必不可少。
她把酱牛肉和酒给百里遥,见百里玹夜躺在地上,她忙奔过来,瞧着满地都是美丽的袍子,还有精致的礼盒,顿时眉开眼笑。
“玹夜,这都是送给我的吗?”
感觉到她碰触礼盒,百里玹夜森冷斥道,“别碰,上面都被陌影撒了剧毒。”
她的?安凝想起上次被毒至力量全失,还得风寒,心有余悸地忙缩回手。
她忍不住问,“你昨晚……去找她了?”
“是。”
“一定因为我的事,和她吵架了吧?”她笃定挑眉瞅着他,“她一定不承认,是不是?”
百里玹夜没有再吭声。
“玹夜,不是我说你,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不就是血液甜美么,她的血液能让我们上瘾,她是最烈的毒!装无辜,装柔弱,实则卑鄙无耻……”
不等百里玹夜开口,百里遥却有些听不下去,“安凝,你说什么呢?陌影哪里就卑鄙无耻了?”
“把七殿下害成这个样子,她可不就是卑鄙么?”
婉丽冷傲的声音,抑扬顿挫,听来却并不陌生。
百里遥和安凝循声转头,就见远道而来一位惊艳的异域美人。
嫣红貂皮边骑装,衬托地身子婀娜,垂纱小帽上缀着一圈金珠,在粉光若腻的
脸儿上,摇曳闪烁,眉目也显得愈加惊艳。
雪白的骏马,在她身侧优雅相随,人更艳,马更俊。
百里玹夜虽然闭着眼睛,还是清楚地感觉到,那靠近来的坐骑,是他以血喂养过的白羽。
蹭一下,他惊站起来,双眸森绿地盯着来人,眼底难掩期盼……
百里遥也被他吓得站起身来,“老七,你见鬼了?!”
看清了那牵着白羽的女子不是陌影,百里玹夜苦笑哼了一声,不禁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可笑。
事已至此,他还在期盼什么?
他话语绝然,句句割肉剔骨,的确近乎凌迟。
那女子恨得已然呕血,又怎会来见他?
倒是她那些话,更可恶!
他与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