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被炮轰成灰,低着头,百里嫣沉默不言,呼延珝直呼,“臣罪该万死!”
陌影俯视着他们,也不由心寒彻骨。
皇族里出来的矜贵人物,大都傲骨逼人。
曾经的百里嫣,仰仗母妃在世,凌驾于百里玹夜之上,老七老七的唤着,以长姐自居。
后来,经历那番生不如死的劫难,母妃也亡故,又被她所救,地位大不如前,与百里炜不得不接受百里玹夜的庇护溲。
如今,这亲情,竟成了畏惧,忌惮,警惕。
自幼一起长大的人,都如此对他。三年孤苦,陌影不敢想象这狼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百里玹夜嘲讽地冷笑,“哼哼……忘恩负义的确罪该万死!朕尤其不想见到你们两个!恧”
他一阵咆哮之后,却还是闷气难解,严肃地对儿子道,“惊宸,以后不许和呼延袭玩,这种平日只知贪玩的孩子,咱们也不屑!”
惊宸僵站在原地,白润的小脸儿上满是惶惑,忍不住看了眼呼延袭,小手抓抓耳朵,窃以为呼延袭还不错。
整座大殿,森冷沉寂,落针可闻,连最后一丝喜气都没了。
百里嫣和呼延珝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来,牵着儿子这就要走。
小小的呼延袭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才明白,刚才皇舅父是连自己也训斥了,就呜呜地大哭起来。
这一哭满殿的大人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暖儿忙从桌上拿起糖果跑过去,“不哭了,这个给你吃!”
百里玹夜斥道,“暖儿回来!”这丫头,可不要喜欢上那臭小子。
陌影见女儿怜悯地巴巴望着呼延袭,亦是于心不忍,开口道,“陛下唬你们玩,都回去坐下吧。暖儿,快牵着呼延袭到你的位子上坐。”
呼延袭手里拿着糖果,就抓住了百里暖的小手,小鼻子却还是一抽一抽的,没有缓过劲儿来。
百里嫣忙朝阶上行礼,“谢皇贵妃娘娘!”
“长公主不必客气,入座吧!”陌影没再看他们,一双眼睛瞧着公主席位上善心泛滥的女儿,忍不住扬起唇角。
百里玹夜却伸手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畔,贪恋呼吸着她馨香甜美的气息,佯装愠怒地说道,“朕说的都是事实,没唬他们。”
陌影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为顾念自己的感受才生气,却还是忍不住打趣。
“既如此,陛下把给他们的赏赐都要回来便是,量他们也不敢不给。”
“呵呵呵……好主意!”
百里玹夜闷气忽然烟消云散,拥着她靠在椅背上,当即就下旨。
“明日一早,早朝之前,把朕给你们的赏赐,都送到凤影宫,少一件,杖责十下!”
陌影窘迫懊恼,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不过一句玩笑,没想到他竟当真。
她担心地扯住他的龙袍,却见所有人都起身跪下,高呼,“臣等遵命!”
陌影顿时傻眼。
可怜的皇帝,何来家人?他们都是臣!不负责给予亲情,只负责遵从他的命令,臣服他的威严。
他们不惦记他的龙椅,已然是客气的了。
陌影心里忽然又难过心疼,从桌下伸手,紧紧握住他搁在膝上的那只手。
百里玹夜环在她后腰的手隐隐一收,膝上的手掌里细滑的柔夷乱了他的气血,俯视着下面跪着的人,他不动声色地冷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又鱼贯入座。
百里珣在太皇宝座上把两人亲昵的举动看在眼里,见陌影双颊绯红,宽和笑了笑,“玹夜……”
百里玹夜忙松开陌影的手和腰际,轻咳了两声,侧身凑近,“父皇,儿子刚才大怒失态,您莫怪罪。”
“你没错,是朕有事要做。”百里珣却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他身边的懿太妃忙跟着起身,“陛下,您龙体刚好些,别再和孩子们闹了。”
经历过太多风雨的男子,双鬓染了两缕银色,容颜却仍是英俊不减。
“朕今晚开心,来惊宸,咱们祖孙俩比一比,你若打败朕,朕赏赐一匹千里良驹,如何?”
惊宸有板有眼地跪下谢恩,“孙儿长这么大都没有一匹马呢,谢祖父!”
“呵呵……长这么大?”百里珣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被他的话逗笑,“刚刚三岁呢,好像多大似地。”
百里玹夜命宫人拿了木剑呈上,祖孙俩一人一把,这就出招。
一开始,百里珣一手背后,一手握剑,要让孙儿几招。
一个三岁的娃儿,能有多大力气?
木剑相击,三招下来,没想到虎口竟被震得发麻,他只得两手握剑,不敢再轻敌。
小人儿小脸紧绷,冷酷慑人,招式很简单,一劈一砍,不攻身上,直朝着木剑用力,害得他连出招的余地都没有。
到最后,百里珣半举着剑,狼狈骇笑着,招架不住,频频后退,竟是防守都防备不好了。
那小家伙两只白嫩的小手握着剑,生龙活虎,攻势飞快,却似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剑势如雨,啪——啪——啪啪啪啪……啪——太上皇手上的剑,竟碎了!
有个小人儿很突兀地拍起手来,“惊宸,好厉害呀!爹爹说,这剑是最坚硬的木头做的,剑刃都是粗楞的,能砍断东西,可不容易呢!”
众人不约而同,循声诧异看去,竟是那位小丫头郑初心。
惊宸对她笑了笑,朝百里珣一拜,似高手对决的结束般凝重说道,“皇祖父承让!”
“哈哈哈……朕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