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璇用手揪着张锐的胡子说道:“孩儿觉得孝武皇帝的文治、武功都是中等。”
张锐被她的答案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问道:“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平南越,定闽粤,收西夷,与匈奴15战,解除边患。他开疆拓土,武功算不上一等的皇帝?而且他大修水利,抓财政,尊儒术,下轮台之诏,文治也不算一等?”
优璇又去摸张锐脸上的伤疤,说道:“武帝的武功不及高祖,而且开疆拓土之功勋都是建立在文景之治上,如果没有文帝的‘与民休息’的政策,如果没有景帝的‘削藩’,也就没有后来的武帝时国家钱粮充足,后方稳定的局面。他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所以能算是合格的皇帝,不算是一流的皇帝。”
“这……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张锐惊讶地问道。
“当然都是孩儿自己想到的,如果没有他前面做的那些事情,孩儿看他就是个昏君。”
“昏君?”
“是啊,您看他老人家,好求方士、纵情兴游、喜营宫室、欲求之多,高祖及文景等帝都所不及。”
张锐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知道武帝在位时所有宫中佳丽加在一起有一万八千人之多,仅光明宫就有二千多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嫔妃。而且武帝本人宣称‘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无妇人’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
可这个小丫头才五岁多,她懂什么叫欲求吗?早熟也不会这么小就熟了吧?他开始为女儿担心,心想,女孩子读书多了也未见得就是件好事。特别是像女儿这样的年龄,知道这些就更加不妙了。难道不让她读书吗?唉!她的哥哥如果有她十分之一的读书兴趣,也不至于被小意赶去放羊了。
但不论怎么说,女儿的观点虽然不全面,但仅凭这些都是她本人思考的结果,就非常难得。难怪董小意称她为神童,她过人的才能的确非常人所能比。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也记不得了,但不决会是在看中学教材。
以前张锐总觉得如甘罗之类的事情都是虚假的,是杜撰出来的。那时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啊?还能出使外国?只怕见到陌生人都会吓哭吧。而且派这样的人出使,不怕丢了国家的颜面吗?
可是现在听见五岁女儿的言论,张锐这个想法动摇了。确实有神童,而且眼前就有一位。心想,六灵现在就见识不凡,能到十二岁的时候,她见识定不会比甘罗差,也许会更出色。
想到这里张锐抱着她猛亲了两口,以示喜爱之意。他脸上的胡须,扎得优璇咯咯笑,口里叫着:“不要,爹爹,您的胡子好扎人啊。”
父女俩闹了一会儿,张锐猛地想到她的言论对武帝有不恭之处,怕她到童言无忌随意到外面乱说,便叮嘱道:“六灵,你刚才的言论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别人问你武帝如何,你可不能这么回答。”
虽然现在评价圣祖之前汉帝国皇帝没有多少禁忌,只要照实说也不会背上大不敬之罪。但毕竟是在说当今皇帝的祖先的不是,张锐觉得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六灵的话,一定会说这些言论是自己的思想,小孩子是在鹦鹉学舌。如果出现那样的事情,自己的前途可就堪忧了。想想在帝大时候,年轻不懂事为曹操说了几句公道话,后来还被别人告了,也成为了自己不能进入官府的罪证之一,这样的教训一定要谨记。
优璇像是知道他的意思,说道:“放心吧爹爹,这话孩儿也只是对您和娘这么讲。如果是有外人问孩儿武帝如何?孩儿会说老人家是除了高祖、圣祖之外咱们汉帝国最伟大的皇帝。咯咯……”说罢,捂着嘴呵呵地笑个不停。
张锐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暗自叹息不已。六灵如果是个小子该多好。以她现在的表现以后从政,定会有一番大的建树。如果再是长子就更好了,我的这个家业可以完全放心的交给她,唉!可惜了,可惜了。此时又想到长子张克的表现,不由得哀声叹气起来。
接下来父女俩聊了一阵闲话,优璇在不知不觉中又将话题转到读书上,并将自己平日一些不懂的问题提出来,张锐也是耐心地一一解答。优璇见父亲什么问题都能答得上来,兴趣更加浓厚,也忘了回房看书,两人聊得甚是开心,一直到董小意派人来叫他们去吃晚饭,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谈话。
晚餐后,数名健仆抬着张锐去花园散步,乌兰自然跟着他左右。优璇带着弟弟张恪,去找和鄯家的儿女去玩耍,董小意则独自回房。
张锐一直到了晚上八点,才想起要与董小意去谈谈,于是叫乌兰自己先回房,命健仆抬着自己往董小意的房间去。
刚进董小意住的院子的大门,张锐便听见了屋内传来阵阵幽怨的哭泣声。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别人听见。张锐从声音上,辨认出哭的人是董小意。
从这压抑的哭声中,张锐能判断出董小意此时已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他猛然想起当年参加击剑比赛结束后,董小意也曾经这样哭过。一股柔情从张锐心中升起,今日与董小意的斗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赶快进屋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