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跟平阳侯爷并肩,两人率先走到外院。
谢安莹由红提搀扶,谢安珏有奶娘抱着,再加上一个不冷不热的谢安珍,三人依次跟在后头。
夜朗星稀之下,侯府遍挂红灯,远远地听见城中其他府邸的爆竹声接二连三响起。
谢安珏听见那清脆热闹的声音十分振奋,可到底是小孩子,此时多少已经有些困倦。他揉着眼睛对着陈蓉的背影喊道:“娘亲,珏儿要看焰火……”
谢安珏的声音糯糯的,被远处爆竹声掩盖下去,走在前头的陈蓉根本就没有听见。
倒是谢安珍脚下步子一滞,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刻意靠近谢安珏了几步,阴着脸在他身上重重一掐,然后压低声音道:“你管谁叫娘亲!”
谢安珏正犯困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会忽然掐他,疼痛加上惊吓之下,谢安珏当场大哭起来。
这一下,不但陈蓉听见,就连平阳侯也听见了。
在谢安莹两位兄长没回来之前,谢安珏可是这府中为一的男孙,老夫人和平阳侯再不喜柳氏,对谢安珏可是心疼着呢!
不等陈蓉开口,平阳侯就转回来瞪着奶娘道:“怎么回事?”
一行人全都停了下来。
这事是谢安珍下的手,奶娘却哪敢当着谢安珍的面乱说,只得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回老爷的话,许是五公子熬不住困了。”
奶娘支支吾吾,明眼人一看就是有问题,陈蓉站在一边,轻轻碰了碰谢安莹的手。谢安莹微微摇头回应她。
她俩都知道是谢安珍做的,可就连谢安莹也猜不出谢安珍为什么要这样。
平阳侯的手轻轻在谢安珏身上拍了两下,见谢安珏仍旧是大哭,他十分生疏地将谢安珏抱起来,揽在自己怀里道:“跟为父说说,刚才还吵着要看焰火,现在怎么又哭着说困了?”
谢安珏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皱在一起。像是满褶的包子一样,他从来就娇生惯养,遇见这样的事哪里说得清楚?
“姐姐,姐姐。”谢安珏呜呜地指着谢安珍。
平阳侯根本不懂他的意思。只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想要谢安珍这个姐姐抱他。他顺着他的手看看谢安珍,谢安珍一脸平静,似乎对谢安珏很不感兴趣。
平阳侯有些扫兴,他本就并没有哄孩子的耐心。见大家都是一脸悻悻各怀心事。于是索性将谢安珏又还给奶娘,拍拍手道:
“这哭哭闹闹也毫无意思,既然是困了,那便先抱回去吧。”
说罢,回头看了陈蓉一眼,又道,“爆竹是小孩子的玩意,安珏既然不看,咱们也没什么可看。罢了罢了,也散了……安珍安莹若是想玩。自己拿回院子里玩去。”
谢安珍这时候倒是果断屈了屈膝,算是尊父亲大人之命的意思。
既然平阳侯已经做出决定,众人自然就各自散了,陈蓉挽起平阳侯的手,给了谢安莹一个“小心”的眼神,转身离去。
奶娘赶紧抱着谢安珏,马不停蹄地跑了。
转眼间,二门处就剩下谢安莹与谢安珍。
这里虽是外垸,但到底还是平阳侯府,谢安莹身边时刻有红提在。谢安珍今晚出来却没带着谁—要动手,谢安莹不怕她,要动嘴,谢安莹更不怕她。
可她到底要干嘛?
正在谢安莹百思不解的时候。谢安珍冷哼一声,仰着高傲的下巴,转身走了。
红提叹为观止,望着谢安珍的背影发呆:“姑娘,四姑娘她就这么走了?”
连红提都觉得这不是谢安珍的作风……
谢安珍根本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她会因为谢安珏叫错了娘亲就掐他?她自己还不是对着陈蓉一口一个母亲。叫得好不亲热。
谢安莹望着四下无人的外院,对红提道:“先不管她,回去再说。”
谢安莹与红提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一侧长廊下有脚步声,这脚步声平平常常,既不敏捷轻巧,也没有力如千钧——只是普通外院的下人。
今夜在这院子里留守的下人不少,都是要照顾灯笼,以防半夜无人灯笼被风吹得起了火。
偶尔一个不知她在这里,路过冒犯了,也不算什么。
红提侧着身子,将谢安莹挡了挡,准备等那脚步声过去在走。
那一串脚步声,在黑暗中尤其明显,两边隔得不远,谢安莹相信,无论来人是谁,应该也已经看见她在这边了。理应互相避让开来才对。
可等到那脚步声快要接近谢安莹的时候,非但没有选择回廊的另一侧,而是朝她这边贴过来。
红提立刻跳了出去,厉声喝道:“什么人,看见姑娘在这里还不退下!”
长廊上点着灯笼,但到底是黑夜里,四周境况都看不清楚。红提这样忽然跳出来,拦在路中间,才勉强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是一个不大常见的侯府下人。
这下人十八九岁年纪,生得有些瘦小,身穿一身深灰色的下人衣服,一双黑面棉鞋。
红提仔细看去,对他大致有些印象——此人名叫小福,是外院跑腿打杂的,跟门子上的小幸关系不错。两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奴才,算是可靠的。
“小福,你这是去哪?”
红提逼近一步,带着些探究的眼神看着小福。
小福见已经被红提叫出了名字,赶紧左右一看,见周围没有别人,这才上千一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红提姐姐莫要声张,我是来给您送信的。”
“送信,给我?”红提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