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底的震惊难以言表,她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暗暗将谢安莹的提议思索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她就发现,这提议不光是听起来不错,而且实际落实起来更不错。因为无论站在谁的角度上去看去想,这样一个安排,无疑都是最为合理精妙的!
而这个安排所导致的结果,对她乃至于对整个侯府也十分有利。
柳氏可以死不认账处处抵赖,唯一的把柄便是黛纹。将黛纹的过失拿捏住,她不但可以将之前得罪镇北候王氏的错处一笔勾销,更是打算以后继续为所欲为。
若不严惩,到头来,柳氏这个恶妇毫发无损不说,反倒累得侯府乌烟瘴气,侯爷也要处处替她担责任。
但现在,自己按照谢安莹的提议,将黛纹“严惩”入寺。首先,之前散布谣言的罪责柳氏是逃不掉了。而接下来,一旦查出下毒一事也跟她有关。柳氏别说世安院回不去了,就连后院柴房也休想久留。
此等恶妇,就该一纸休书趁早下堂。让她收拾东西回娘家去罢!
老夫人再往深处去想,又想起前一段时间府中的几桩事来。这些事不大不小,却桩桩件件直指柳氏身边的人,也就是近两个月之内,柳氏身边可用的人全都被一一拔起。
这些忠心耿耿的人不在她身边,寿宴下毒一事她没有亲信可用,必然就会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只要自己着手细查,总会查到蛛丝马迹!
更为让人心惊的是,那些亲信全是柳氏自己处置的。不是被她自己重罚打伤,就是被她下放发卖。过程中并没有留下“其他人”的一点手段痕迹……
以至于时至今日,所有的底牌都放在自己眼前,自己才隐约察觉到一丝关联——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暗中已经将猎物网住,捆得结结实实送到她面前。
只等着她手里这把刀了!
这府中,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心计……却只差一把刀?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都有诚心,我也不能驳了你们的好意。就按大姑娘所说的办吧!”
老夫人答应下来,黛纹率先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亲手上前搀扶了谢安莹起身,两人一同再次行礼谢过老夫人。
老夫人见谢安莹神色仍就温柔似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柳氏所做的坏事,那是明摆着的,但谢安莹从始至终有没有做什么,她倒现在也看不清。
无凭无证地猜测他人,这不是老夫人的风格。况且,就算谢安莹在背后做了什么,前思后想却都不是她的错。
想不到这一汪温柔的水,不喜不悲平静如镜,可却又深不见底,连她也无法窥探一二……
谢安莹微微笑着,心底十分满意。此行果然如意了——将种种好处都算进去之后,老夫人的确无法拒绝自己的要求。
见老夫人的脸上已现困倦之色,谢安莹也不逗留,与老夫人商议入寺的行程之后,起身告辞离去。
“对了,还有一事……”谢安莹停住脚步,目光落在福衢院的雕花木门之上。
这木门暗淡老旧,在岁月中沉淀出一种沉稳之气。与琼华院如出一辙——都是前夫人在世时所建的,老夫人念旧,于是后来也并没有翻新过。
“姑娘还有什么事?”黛纹迎上来道。
“眼下时节已经入夏,又有些日子没下雨了。在这样微微闷热的天气里,若还是焚烧东山檀,不但不能静心安神恐怕还容易积郁生痰,对人身体反而不好。”谢安莹用手指挥散鼻尖的香味,“该换成味道淡些的新山檀才好。”
黛纹一愣,猛然间想起老夫人这几夜睡得不安稳,夜间的确有些轻痰……难道大姑娘竟然是真的精通歧黄医术?
这一愣神的功夫,谢安莹已经走远。“多谢姑娘提醒,奴婢送送姑娘。”她急忙追着谢安莹跑了出去。虽然还是那张没表情的脸,但与之前相较,却是亲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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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华院中,红提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撅着嘴唠叨。
“姑娘,奴婢想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一定要去寺庙里?”
按理说,现在姑娘风头正盛,大夫人就算再恶毒,在府内府外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她明面上也不敢将姑娘如何。而之前那些事情,既然已经交给老夫人做主,琼华院只需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何必非要远远躲进庙里?
“你若凡是只想眼前因果,自然是想不明白的。”谢安莹将手中书卷递给红提,示意她也放进行装里,“既然是天罗地网,自然要无边无际才对。你要多看看远处,多想想未来,就会明白了。”
留在侯府,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保全自己,对于以后的打算没有一点好处。
眼下的情势,大夫人已经不足为虑了。只要老夫人查到一点证据,她便休想再翻身。但这并不是她谢安莹的最终目的。
她之所以要肃清平阳侯府这些魑魅魍魉,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干净的后方。否则将来等她与镇北侯府开战之时,这起子小鬼在身后作梗,腹背受敌之下哪怕是神仙在世也难有胜算。
而下一个目的既然是镇北侯府……那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她可不想又落得前世下场。
镇北候是皇帝爱将,他的夫人王氏又是那样厉害的角色,苏君然更是表面文雅内里奸诈无比。想要将手伸入镇北侯府,身后没有后盾怎么行?
所以,除掉大夫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