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找到令狐冲的时候,他正在小酒馆中与人争扯,其中一个瘦高个儿是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祖千秋,另一人相貌十分奇怪,此人头颈是决计没有,一颗既扁且阔的脑袋安在双肩之上,便似初生下地之时,给人重重当头一锤,打得他脑袋挤下,脸颊口鼻全都向里扯了开去。只见他扯着令狐冲的袖子高声叫道,“你吃了我的续命八丸,今日说什么也得跟我回去,用你的血救我的女儿!”
令狐冲道,“这是当然。晚辈误食了前辈的灵药,就算是赔上性命也是应当!”
祖千秋急然解释,“老头子不可啊,这若是被圣姑知道了怎生了得?这令狐公子……乃是圣姑的心上人!”最后这句话虽然声音极小,但在场众人均有内力在身,这字句全数落入耳中,更是坐实了令狐冲与魔教圣姑勾结的事实。
恒山派中早有人忍不住骂道,“令狐狗贼,原来真是你勾结魔教掳走我师父!今天我们恒山派就要替华山派清理门户!”话音未落,林平之忙解释道,“师姐息怒,我大师兄不是那般奸滑之徒,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不误会!刚才这人亲口承认,令狐冲是那魔教妖女的入幕之宾,这是大家亲耳听到的。他们魔教不但偷袭我恒山派,还用计捉了我师父,既然那魔教妖女如此看中这个令狐冲,今天我就要杀了他替我死去的恒山弟子报仇!”
祖千秋忙道,“你这尼姑混说什么!圣姑她老人家何时偷袭过你们尼姑派?你再这般造谣生事,我们决不能善罢甘休!”
左飞英笑道,“这就奇怪了,那些神秘人的身份就是这位令狐兄也是知道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造谣生事?”
“就算他们是我圣教中人,也不一定是圣姑手下,”老头子解释,“谁不知道如今在教中东方不败野心勃勃,也许是他的手笔也未可知。不过,如果你们在找老尼姑的下落,城郊义庄里或许会有你们想要找的人。”
那恒山派女尼继续叫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诡计?”
老头子冷笑,“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要对付你们这群人,也不必什么阴谋诡计!”
令狐冲对林平之说道,“林师弟,我如今内力尽失,就算与你们同行,非但不能救出定静师太,只怕还会成为累赘……”他的眼神落在左飞英的身上,暗了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误食灵药,就是用我的命去换也是应该……”
“大师兄……”林平之还要再劝,左飞英忙说道,“令狐兄言之有理,今日恩怨暂且放下,来日再行分辩不迟。”
话所不错,但在众人心中俨然坐实了令狐冲与魔教妖女有染,便是仪琳也不免有些动摇,这让左飞英接下来的相助变得越加正义凛然,当被解救出的定静师太气息奄奄的将恒山众人托付于左飞英之时,她们几乎忘记了彼时嵩山上左冷禅意图并派的野心。此刻,左飞英也好,嵩山派也罢,已成为她们心中正义的象征。
左飞英并没有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敏锐的察觉到林平之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讥嘲。是啊,这里面多亏了他出谋划策,否则今日这局面也不会如此顺遂。林平之啊林平之,他越来越想把这人牢牢锁在手中,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权力、渴望成功,也许只有手掌天下才让彻底拥有他。
只是如今,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华山派姓岳的女娃和二弟子劳德诺连同令狐冲已然寻了过来,左飞英再也没有借口强留林平之在身边。可是当他看到令狐冲,心头难免酸涩,将来这两人朝夕相处,就算有些许不和,也禁不住天长日久的相伴,不知再见之时,那人还会不会记得自己?听说那岳不群有意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配与平之,现下看来,平之对他也并非全无情意。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劳德诺……
左飞英觉得此刻若是不做些什么便会对不起自己那颗骚动的心。他突然跳下马,将林平之狠狠揽入怀中,低头在他口唇上香了又香,转而又在他耳畔轻声道,“我可不许你把我忘了。总有一天,你是我的!”说罢,扬长而去,只留林平之在原地,又恨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