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明德冷着脸。
“希望关先生别食言!”
关略哼了一口气,刚才帮沈春光解绳子的那缅甸兵早已经吓得缩到一旁,关略搂着沈春光走到他旁边。
“刚才你摸她胸了?”
“……”那缅甸兵听不懂。
“哪只手?”
“……”还是听不懂。
关略也懒得问了,沈春光的眼皮撑了撑,倒在他肩上无力咧着嘴想笑,结果只觉脸颊下枕的关略的肩骨猛然收紧。
“砰砰”连续两声。
火药味混着浓烈的血腥气,整个山林的鸟儿都被枪声惊得扑腾飞到半空去。
刚才还站着的那缅甸兵一下子也跌到了地上,左右手掌各中了一枪,蜷着身子在泥地上翻滚嚎叫,绿色的军衫上全是滚出来的泥渍。
关略却面无表情,将手里的枪扔到那士兵身上,双臂肌肉收紧,将沈春光整个人横抱起来往小树林的出口走去。
那会儿却突然起风了,山林里的枝叶被吹得沙沙响,盖住了身后吃疼嚎叫的声音。
沈春光靠在关略温热的胸口,看着这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身上裹着他的衬衣,闻到他的汗味,烟味,火药味和交织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两旁树木密集,枝叶沙沙响。
光线照到她的眼睛上,她虚虚撑着眼皮,突然笑了一声。
“关略…”
关略一愣,低头看怀里的人,她面容安静,像团柔软的破絮一般枕在自己胸口。
“什么?”他皱着眉,以为她会问为什么要救她之类的傻问题,可怀里的女人只是舔了舔上嘴唇。
“知道这林子里种的都是什么树吗?”
“……”
关略左右看了看,两旁的树似乎都一样,树很高,树杆粗壮,枝叶像撑开五指的芭蕉一样。
“棕榈?”
她摇头。
“不是,这叫贝多罗,梵语tala的译音…古印度的人就把经文刻在这些树叶上,叫贝叶经…”
“……”
关略把浑身是伤的沈春光抱到车上的时候,雅岜和老麦都吓了一跳。
老麦:“怎么弄成这样?”
雅岜:“她该不会是……被…被人……”不敢往下讲了。
关略扫了雅岜一眼,见他正盯着沈春光上衣泄开的胸口看,狠拍一下他的脑门:“回过头去,开车,回腾冲!”
“……”
老麦嗤笑一声,挤着想坐到后座上来,可沈春光已经被关略搁到后座上了,他朝老麦踹了一脚:“滚下去,坐后面一辆车。”
“……”
“快点!”
“老九你大爷的!”
“……”
“……”
几辆车很快就从营地开了出去,索明德也没使绊子,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多余的麻烦。
雅岜开车的时候一直留意后座上的人,沈春光像是快死了的样子,整个身子都斜在后座上,脚上的鞋也被自己蹬没了,笼基和露出的脚背上都是干涸的血。
“九哥,她是不是受伤了?”
关略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她似乎真快没气儿了,半阖着眼睛,也不知睡了还是醒着。
“没有受伤。”
“那她身上怎么…”
“别人的血。”关略淡淡回,又说:“一会儿前面要是有店就停一下,买点水和吃的。”
雅岜记下了,可这鬼地方都是丛山密林,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地势稍平些的地方。
“九哥,前边儿好像是个加油站,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卖。”雅岜下车,后面跟的几辆车也靠边停了下来。
关略侧身看了眼身边的沈春光,这回可以肯定她是真的睡着了,头支在窗玻璃上,双手揪着身上披的衬衣领子。
“九哥…”雅岜来敲车窗,“这边不收人民币啊,您带缅甸钱了?”
当然没带!
关略皱了皱眉,从车里翻了半条烟出来,掏出一盒,其余全扔给雅岜:“用这个去换。”
雅岜很快又跑进加油站。
那会儿太阳快要落山了,关略拿了最后一包烟下车,抽到一半的时候老麦走过来,嘴巴往他身后靠的车子弩了弩:“怎么又把她带回来?”
“她留在那边恐怕活不了。”
“活不了跟你有关系?别忘了她可是范庆岩的人。”
关略眉头轻蹙,抽了口烟,也转身睨了车子一眼,沈春光披着他的衬衣窝在车后座上睡得正香。
关略低头吐了口烟圈,脚尖在泥地上碾了碾。
“老麦,就她这张脸,我做不到把她扔在那里不管。”
“脸,脸是吧,长得像唐惊程就了不起?”老麦略带嘲讽,“行,那我就看着你把她带回去继续祸害!”
“祸害不了。”关略答得自然,捏着烟的手指轻轻刮了刮自己的额头,“我这里清醒得很,知道她是什么人。”
“知道?你知道个屁!”老麦唾了一口。
雅岜已经兜着一些东西从加油站里跑出来了。
“九哥…”
“都买些什么了。”老麦先凑过去,他也是饿了,来了这鬼地方就没好好吃点东西,往雅岜怀里一看,不信!
“半条黄鹤楼就换到这么点东西?”
几杯用塑料膜塑封好的水,一只干瘪的芒果,一根玉米,还有几把煮熟的花生。
“九哥,没办法,那些人收了烟就只给了这么点。”雅岜也很无语。
老麦撇了撇嘴,伸手就要去够那根玉米,却被关略一掌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