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支起身子,只觉一阵头昏。
但待眩晕之感过去后,她依然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坐在桌旁。
玉儿出去已过半日,仍未回返。按说出去抓药不应该要这么久才是,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桌旁坐了半晌,窗外吹来的风从暖风变成了冷风,但玉儿依然没有回来。
她勉力站起身来,手中紧抓着帕子,只想迈出这房间去寻玉儿。
可她这个样子,如何去寻?
她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
就这样坐了一个时辰,忽听得有人敲门。
她摸索着走至门处,将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玉儿。”她唤道。
“姑娘。”一个男声却响了起来。
她未曾想过房间外面是个男人,一惊,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拉了一把,这才直起身来。
“你是谁?”沈姝问道。
“我是衙门的捕快程澜。”
原来是捕快。
她轻叹一声,问道“程捕快找小女子有何事?”
程澜道:“前来找你,是想让你认个人,你来看看,这个受伤之人是否是你的丫鬟,名叫玉儿的。”
“在哪里?”
“就在你前面啊。”程澜说道。
他看到沈姝摸索往前,这才惊觉她原来是个目盲之人,心中只叹可惜,如此貌美,竟是个盲女。
他轻轻抓住沈姝的袖子,将她的手往前带去。
沈姝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温热的身体。
这柔软的手、发间心形桃木发簪、脖间的葫芦形玉坠,茉莉花香囊的气味。
不是玉儿是谁?
“玉儿。”沈姝叫道。
可为何,玉儿却不应声?
程澜道:“这是你的丫鬟玉儿?”
“正是。”沈姝肯定道。
程澜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将她交给你了。”他命人将玉儿抬到房间的**上去,又对沈姝说道:“她受伤较重,虽然伤口已经做了处理,但现在还未醒,还在昏迷之中,需要悉心照顾。”刚说完,他便看了一眼沈姝,她这个样子,自己都需要他人照顾,如何去照顾他人?但情况如此,也是无法。他叹了口气,却听沈姝问道:“想问程捕快,玉儿是怎么受的伤?”
程澜道:“她是为了抢回被贼人偷走的褡裢而被贼人所伤的。真没见过为了银两这么不要命的,死死抓住那贼人怎么都不撒手,也亏得我刚好路过那巷口,这才能把她救下。不然,她如今只怕是小命都没了。”他顿了顿又道:“当时只顾上救她,却让那贼人给跑了。不过我们定会追查下去的,待得捉住那伤人的贼人,定将他法办。”
沈姝低垂下头去,心中绞痛起来。玉儿,玉儿是为了那给她看病抓药的钱而受的重伤!
却听程澜道:“人已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如此我们便告辞了。”说罢便拱手离开了。
程澜他们走后,沈姝关上门,靠在门上,怔怔的站了许久。
玉儿自小就陪伴她长大,对她来说,玉儿不仅仅是她的贴身丫鬟,更像是她的亲人。她每日照顾她的起居饮食,陪她顽耍,比起她几月不见一次的爹娘还要亲上许多。可就是这么亲的人,如今为了她,却受了重伤,她的心中,怎能不撕心的疼痛?
她坐在**边,轻轻抚着玉儿的手。在玉儿的手下,她摸到了那个褡裢,想是那捕快追回来,与玉儿一同送还回来的。
就是为了这治病的银两,玉儿才受此重伤。
若不是那贼人偷了银两,玉儿又怎会受伤?
她的眼中,掉下泪来。
玉儿,你一定,要快些醒来。
她将玉儿的手握紧了。两只手紧贴之间,玉儿的手忽然变得滚烫起来,那滚烫之中,竟似生出一股莫名吸力,在吸引着沈姝的心神。沈姝的头变得昏沉和恍惚,从未有过的感觉忽然充斥了她的整个心灵。
然后,她似是坠入了一个莫名的、明亮的世界。
这世界,就如玉儿往日同她形容的,一般绚烂夺目。
蓝天白云之下,是深邃的湖水。湖的两旁,柳枝如丝垂下,随着微风轻轻飘荡。柳树之间,是花草之地,各种形状的花草星星点点,铺于草丛之中。
她站在绿草之中,她的身旁,是一石质琴台,一个少女,正坐在台前抚琴,那少女,白皙之肤、润红之唇,纤细腰身不盈一握,长长乌发如瀑布般垂下,只那眼神怔然望着前方。但那琴音悠扬灵动,拨人心弦,完全是随心而至、自心而发的天籁之音,难以用言语描述。
她垂下头,望向草中水洼之中,水中映出一个清秀少女的倒影,身材小巧,容貌秀气。
这里是哪里?这个美丽的府邸,是在哪里?
眼前景色忽然瞬息变幻起来。
春日里,漫府海棠花开,点缀着红墙绿瓦;夏日里,湖心轻舟飘飘,荷绽莲曳;秋日里,红叶飘飞于地,铺开一片红毯;冬日里,常青叶上白雪眩然,檐下冰棱垂挂……
这些景色,一个一个的铺展开来,逼真得触手可及。
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叹息中却含着希冀。
“小姐,你说今日生辰,老爷夫人会过来看你吗?”她听到自己说着,这声音,却分明是玉儿的。
“不会罢。”那少女的脸上,却是那种让人看了便伤心的淡然与失望。
“也不一定啊,许是,晚些会来呢?”
她却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小姐真是可怜,有眼疾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