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斜阳,姜嫄回到姜府,径直去了仲夏庭,“前天我上街无意中被一个凉国人的猫狐所伤,你看看能帮我解毒吗?”姜嫄坐在凳上,淡淡道。
“猫狐?”夏侯瑾轩走过来看了看姜嫄手上已经微不可见的抓痕,又把了脉,“你可曾用过解药?”
姜嫄低着头,看着地面,仿佛没有听见,夏侯瑾轩看她,“嫄儿?”
姜嫄蓦然抬头,“嗯?什么?”夏侯瑾轩注视着她依旧没有波动的神情,“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姜嫄木然别过脸,“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
夏侯瑾轩轻笑一声,收回手,“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关心自己的身体,但是你体内并没有猫狐的毒。”
姜嫄一怔,看他,“你——确定?”
“莫不是你已经用过解药?”
姜嫄淡淡应一声,“敷过三次药膏,但不是说需要连续用七天吗?”夏侯瑾轩摇头笑了笑,“猫狐虽然有毒,但是毒性并不能致人死亡,中毒一个时辰之内伤口附近会产生麻痹感,伤口呈现暗紫色,即使不用解药,在12个时辰之内毒性便会随着人体新陈代谢排出体内。”
姜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放在膝头的手握紧成拳,沉默半晌,突然起身离开,夏侯瑾轩起身对她的背影道:“嫄儿,你我好久没有去莲清阁喝茶了,明天有时间吗?”
姜嫄脚步一顿,想及最近一直没有怎么和夏侯瑾轩相处,只有用到他的时候才会来找他,心中有些愧疚,便回头一笑,“好,明日辰时末,我来找你。”
回到青棠院,姜嫄看到给院中花草浇水的岁华,从他清醒的那一日开始,姜嫄从未见过他偷闲片刻,话也不多,安分守己,进退有礼,甚至比轻妆还有更顺心。
但是,这样一个老实忠厚的少年,真的是阴氏一族的人吗?地位还不低···想及白泽那日说的话,姜嫄心中冷嘲一声,地位高贵的人会如此卑微吗?不过,他来历不明却是个问题。
“岁华,你来。”姜嫄坐到石凳上,喊道。岁华忙放下水壶,擦了擦手上的尘土,跑到姜嫄跟前两米处,“三少爷有什么吩咐?”姜嫄微笑示意他坐下,岁华犹豫了下,坐到姜嫄对面,姜嫄低头笑了笑,他倒清楚自己的脾气,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喜欢别人啰嗦。
“你来姜府也有一段时间了,吃住可习惯?”姜嫄饮了口茶,淡淡道。
岁华正襟危坐,点头道:“府上的人都很和善,小人···我很喜欢这里。”
姜嫄微笑着点头,看他依旧微颔着首,不抬头见人,“你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岁华头又低了几分,“有夏侯先生的药,我已经好很多了。”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岁华僵了一会儿,最终抬头,掀起挡在左脸上的长发,那道疤痕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肆意爬在岁华俊秀的脸上,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可怖了几分。姜嫄心中有些惋惜,看来,他的伤实在太严重了。
“你原本住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呢?”姜嫄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原本住在南华城,家没落后,仅剩我与妹妹相依为命,后来···遇到歹徒,我与妹妹便失散了。”
“哦?你还有个妹妹?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此时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故友闲聊。
“她叫兰信,比我小两岁,今年十五了。”岁华也慢慢随和了下来。
“兰信,真是个好名字···”姜嫄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岁华。”岁华几乎没有太多思考,脱口而出。
姜嫄微微一笑,“对,你是叫岁华,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是他警惕太高,还是他本来就没有太深的背景,或许是她多疑了?姜嫄看他良久,缓缓道:“把你的上衣脱了。”
“啊?”岁华惊诧的抬头看她,姜嫄面上没有表情。
岁华没有犹豫太久,缓缓解开衣带,姜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外裳脱下,中衣敞开,露出淡淡小麦色的肌肤,姜嫄上前,拉下他左肩的衣袖,眉头一挑。
岁华的左肩到左上臂全是狰狞的疤痕,岁华微微涨红了脸,见姜嫄久久注视自己的左臂,便解释道:“这是我以前受的伤。”姜嫄环视了一周他赤果的上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晚上,姜珩身边的小厮慌慌张张的来找姜嫄,说姜珩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闷酒,喝了一坛又一坛,还不让人劝,没办法只好来找姜嫄了。彼时姜嫄已经准备就寝了,轻妆没好气的骂那小厮,“大少爷自个儿胡闹你们去找老爷夫人好了,让三少凑什么热闹?三少整天还没少为他操心吗?”“这···”
姜嫄披衣出来,“好了,我随你去看看罢。”去了隔壁院子,便见姜珩扔了酒坛子,东倒西歪的耍剑,他院中的花草本就不多,这下又被他彻底摧残个够。
不过,不同以往,姜珩手中的龙吟剑金光更甚,隐有巨龙盘旋在剑身上,栩栩而动,活灵活现,剑劈过,十米之外的假山石也被裂开了条巨缝,这还只是姜珩醉酒之后的随手一挥,便有如此威力,姜嫄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小觑了这把龙吟剑。
“你又在发什么疯?”姜嫄趁他扔剑喘息的瞬间,不急不慢的走进来,坐到凳上,整了整衣裳,优雅抬眸看他。
姜珩站在原地仰头闭目喘了好长时间,低声道:“为什么你活得那么潇洒,仿佛什么都不用忧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