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来越轻盈,梦境与现世在这个时刻重叠。
他本就是行走于平安时代的除妖师,生命中充满着血与火,恩与怨。贵族们诚惶诚恐的奉上金银,祈求他保护他们家宅安宁不受妖怪所扰;妖怪们惧怕他又喜爱他,用珍贵的灵术与他交易保护权,用丰盛的食材感谢他的帮助。
他能温文尔雅的在月下吹笛,又能在争斗来临之际披上浴血的狩衣;上一秒还任鸟雀落上肩头,下一秒就能提刀结束一个陷入妄念的生命。
他是除妖师,最起码这几十年都是,游走于妖怪和人类之间,沐浴战火,淬炼心魂。
眼前的魔物更不会激起他的怜悯,它们是**者,满身罪孽,连自己的思想都不曾保留。
对于这样的生物,他不可能留手。
骨刀清鸣,酸软的手腕已经快握不住刀柄,但他咬牙撑着,连眼神都未变动一丝。
黑龙被他护在身后,眼神复杂,探究的视线落到夏目的侧脸上,夏目似有所觉的回头。
“龙先生,”他诚恳地说,甚至露出了微笑,“我会救你的。”
他的声音依然清亮,夹杂着连续战斗造成的沙哑,浅亚麻色的短发乱七八糟的翘着,脸颊上还有一道细小的伤口。
“我有一位朋友,跟龙先生你很像,”他打出风火两道符咒,有些小小的气喘,“他帮了我很多,但是我始终觉得……”
“是在透过我看一个美好的概念吧,温暖的光明的,这世界上不可能有的完美概念。”
“我……绝不是那样的人……又怕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很失望……”
“很迷茫啊,我……不知道怎样才好……”
黑龙的身体震颤一下,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那个孩子的背影,对方的轮廓笼罩在火焰的暖光里,被热气扭曲得有些模糊,他低着头,似乎有些沮丧。
“抱歉让你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只是突然想说了,很任性对不对?”骨刀开始忽隐忽现,夏目呼吸着灼热的空气,慢慢转过身,怪物的巨吼从身后传来,三只,影影绰绰的在火焰中闪现。
一张符纸拍到了黑龙身上,黑龙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愤怒的龙吟,然后近乎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一点点扭曲,连带着那个孩子的身影也一并模糊起来。
但黑龙根本动弹不得,他伤势太重,勉强杀死两只魔物后就已经力竭。拖着沉重的身体,他费力的想要把那个孩子一起扯进传送中来。
却不料年幼的孩子后退了一步,微笑着,手中的骨刀已经完全消失。
“不行啊龙先生,只有一张传送符而已。”
眼前的世界彻底扭曲起来,火光吞没了一切,包括那道清亮的声音。
“快点逃吧,龙先生。”
送走了龙先生,夏目并没有半点后悔,有那样一种强烈的愿望督促着他去救,所以他就去救了。
传送符制作不易,他只有一张而已,也不知道会把龙先生送到哪去。
应该会活下来吧……嘛,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夏目隔着火光,清晰地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源源不断的怪物从其中涌出,咆哮着践踏火海。
“人类要有大麻烦了呢。”他轻轻地说,有些无所谓的慢慢坐到地上,身下的泥土有些烫,他索性躺了下来。
“要死在这里了吗?”喃喃地念了一句,夏目疲惫的闭上眼。
果然是太弱了……
【所以就这样放弃了吗?】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夏目愕然睁开眼,四处寻找声音的主人。
“你是谁?在哪里?”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
【我的继承者,你可是天狐,比太阳更尊贵,就这样放弃好吗?】
“什么天狐……”夏目苦笑,“我现在是人类啊……也没有多余的灵力了……”
【不,你有的,只要你愿意。】
“什么……意思?”
璀璨的金光拂过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飞速愈合,妖力开始流转,纯白绣金叶的和服笼罩在身上,夏目摸了摸头顶,果然摸到了那对软绒的狐狸耳朵。
妖力还在节节攀升,金色的妖纹爬上脸颊,眉心一道红痕,思维渐渐空灵起来,年幼的天狐从地上站起来,三尾环绕,杏色妖瞳中无悲无喜。
他看了一眼巨大的裂缝和源源不断的魔兵,皱了皱眉,开口唤道:“天羽羽斩。”
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神刀挣动一下,无力的落在地上。
天狐没有得到回应,不解的歪了歪头,随即恍然,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和泉守兼定。”
遥远的稻荷神社,缠绕于封印中的灵刀清鸣一声,灵力翻涌震碎了封印,化为一道雪亮的华光飞向天际。神主到来的时候,只看到封印灵刀的房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剑主……”苍老的声音难掩激动,他向刀光远去的方向跪倒,“稻荷大人……”
年幼的天狐握住了飞来的刀光,仔细端详了一下刀身上的铭文,顿时觉得满意,妖力疯狂的输入,铭文颤抖起来,渐渐脱离刀身,悬浮于黑暗的夜空。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铭文闪动,天地之间充斥着天狐的威压,天狐渐渐飞上半空,卷轴从他手腕上脱离开来,放大到极致,逶迤铺展,横亘在裂缝上方。
天狐毫不吝惜的洒出数十枚勾玉,勾玉悬浮,组成巨大的封印阵势,压向裂缝。
裂缝发出不堪承受的咯吱声,巨大的风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