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道:“那可好,将来少不得多提拔提拔我们!”
恨得鸳鸯咬牙啐道:“呸!姐姐这话,没得臊了我,都道姐姐最老实不过,原来也是个贫嘴烂舌爱说笑的!我走了!”说着扭头就走。
琳琅笑道:“站住,才给老太太绣了抹额和荷包,还有宝二爷的兜肚,你顺路带过去!”
鸳鸯回过身,夺过她手里的针线活儿就走了。
屋里无人,琳琅方静下心来给秦隽和蒋玉菡做春衫,素白锦缎绣金色缠枝花纹。
这几个月她月月都有一日假,每与蒋玉菡团聚,或做衣裳,或绣荷包,偶遇秦隽一两回,因道谢时说了几句话,一来二去,言谈颇为投机,兼之又是蒋玉菡的师兄,故每回给蒋玉菡做衣裳时,亦为他做一套,也是存着讨好他的意思,好叫蒋玉菡过得好些。
在梨园行里,有一项规矩,师父和师兄的身份地位十分重要,蒋玉菡虽没师父,但却拜了师兄,一身一体连带生死皆属秦隽所有,即便是亲生父母兄弟都不能做主,打骂买卖都不能自主,若是秦隽想雪藏打杀蒋玉菡,不过是举手之劳,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叫他登台唱戏。既然无法赎身,和秦隽交好,蒋玉菡能少吃许多苦头。
只是如此一来,琳琅越发忙碌了。
不但琳琅每日不得闲,王夫人也忙得很,既要善待宫里的嬷嬷让元春学规矩,又要三五日地请一回大夫给贾珠诊脉补身子,唯恐他读书累着,又要见天儿地让人给李纨养胎,又要每日服侍贾母立规矩,又要忙着管理府内一日三五十件的琐事,竟是分身乏术,偏贾珠秋日须得去原籍参加秋闱,五月启程,不得已,只得叫凤姐过来帮衬两日。
凤姐杀伐决断不让须眉,又是自小常在这府里兄弟姐妹一处顽的,倒不推辞,几次行事下来,甚是妥帖,连贾母都十分赞叹,越发看重她了,只等及笄为贾琏求娶。
贾珠去后,王夫人只顾着李纨和元春,不想红杏和绣霞和一个二等丫头到了年纪该放出去了,便从二等丫头提了紫月、紫云上来,三等丫头中腊梅、冬雪、菡萏升了二等,又挑了三个小丫头名唤彩云、绣凤、绣鸾者,然而红杏与琳琅最交好,将钥匙交给她,好容易将衣裳首饰摆设等物件一件一件点清楚交接好,琳琅细细地登记在册子上。
琳琅分送了三人每人一匹缎子,等红杏去后,她便成了王夫人房里的执事丫头,起居坐卧搬到了王夫人屋里,原来王夫人平时并不住在正室,耳房另有卧室,晚间贾政每常不来时她便伴着王夫人在这间卧室一床睡,素日的针线活儿蠲免了好些。
跟着王夫人出来进去,场面见多了,琳琅见识愈长,接人待物越发进退得当,管家算账理事井井有条,每当王夫人事务繁忙时,府里倒有三成事情由她做主处理。
及至八月间,贾琏与凤姐亲事才放了定,凤姐早就搬走了,这日原是初九,晚间琳琅陪着王夫人睡觉,王夫人忽道:“今儿初九,珠儿已经进考场了,不知他考得如何。”
琳琅一怔,知道王夫人面上虽忙碌,心底却挂念贾珠,宽慰道:“今儿个才第一日,得九日才能考完,便是过了,还得等考官批卷子,还得车马劳顿来报喜,天高路远的好早着呢!大爷功课极好,连先生都说大进益了,太太只管放宽心。”
王夫人叹道:“珠儿爱干净,九天不见天日,不知他如何苦熬呢!”
琳琅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凡老爷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夫人听得极入耳,笑道:“倒是我误了,但愿明年珠儿就不必如此奔波了。”
琳琅道:“这是自然,会试在京城里办,天下举子蜂拥而至,满城书香,哎哟哟,那个热闹,只有听戏上唱的,我们却都没见过,好歹大爷能给我们一个见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