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里的四季衣裳,单夹皮棉一应俱全,俱是光彩闪灼的绫罗绸缎,件件精美异常,还有两箱绸缎和毛皮,早有人惊异一声,失声道:“这么多的衣裳,不得穿一辈子?”
有人笑道:“可不得嫁过来过一辈子?没见到人家连寿衣棺材都是预备好的。”
满村里哗然一片,羡慕不已,赞叹不绝。
又有人看了一会,笑道:“咱们都说杨家聘礼已经够丰厚了,哪知人家蒋家的嫁妆更多呢!瞧瞧这么一件金首饰拿出去,还不得够庄稼人过一二年?”
随着杨海一同请假过来见嫂子的牛冲姜云等人帮忙料理,见到满院的嫁妆后,不由得瞪大眼:“乖乖,小云,咱们这位嫂子可真是非同凡响,娘家竟陪嫁了这么些东西!俺家要是有这里头的东西一两件,俺还怕娶不上媳妇?”
姜云本是极聪明的人,来黄叶村三五日,早就打探清楚了杨家的底细,知新媳妇是国公府出来的得力心腹丫头,虽不知蒋玉菡身份如何,却也知是王府里红人,这一点东西怕人家还不放在心里。嫁妆都是一色鲜艳夺目,家常穿戴的东西还没算进来呢!
杨奶奶也有些失神。她原本道琳琅顶多就有一点子金银首饰布匹衣裳几件家具,或是这里的几十亩良田,没想到她嫁妆之丰厚,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心中不禁暗暗愧疚,觉得自己家的聘礼太少了,单是这份嫁妆,自己的孙子还真配不上人家!
想到这里,杨奶奶对这位孙媳妇越发看重了几分。
那边安家杨氏心里却是另一种咬牙切齿彻骨之恨,如果蒋家答应他们家贤哥儿的亲事,那些嫁妆便都是自己家的了,随便一件拿出去吃喝不愁,还能供应贤哥儿步步高升。
安惠的眼珠子更是黏在首饰箱上离不开,扯着杨氏的衣袖,扭股儿糖似的道:“娘,娘,那些东西本来是咱们家的,本来我也能穿金戴银的!你为什么偏娶了那么一个丧门星?家里没多少嫁妆,一点子银首饰还当宝贝似的藏起来不肯给我?”
原来安贤这次竟没及第,年纪又大了,愁得杨氏心焦不已,偏找的几个女孩儿,若不是家境贫寒,便是家里几亩地也不肯做嫁妆,又或者性格不好骄纵跋扈。直到年初才瞧中一家在杂货铺子的小姐,姓沈,陪嫁八亩地,还有一些衣裳首饰箱子,几件家具。
偏生这沈氏也是个厉害的,嫁妆把持着不肯补贴家用,便是该收庄稼了,亦只叫自己娘家哥哥来帮着收,然后送到娘家杂货铺里卖,得的钱自己收着,更别提几件首饰衣裳肯给安惠穿戴了,便是拿出来都舍不得,怕蹭脏了。恨得杨氏几次骂她不贤惠,都被沈氏堵了回去,回道:“自古以来,哪有婆婆要没收媳妇嫁妆的?我倒要去衙门问问!”
当世规矩,媳妇的嫁妆只属于媳妇,将来传给子孙,旁人半点不能强抢,若是媳妇肯拿出来那是她贤惠,若是不肯,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不然会闹笑话。
因此,安家如今便是黄叶村的笑话。
听得安惠抱怨,杨氏也暗暗后悔,恨不得立即把杨家满院子里的嫁妆拉到自己家。
张媒婆眼尖,看到杨氏和安惠神色,忙推了杨奶奶一把,低声道:“大婶子,晒够了,再不收起来,就惹人惦记了!”
杨奶奶闻听,忙高声道:“已经晒过了,大家都瞧见了,快抬进来了罢!”
当初为了能让杨海娶上好媳妇,杨奶奶费了一番力气,盖了一所大四合院,正房五间,现今她住着,西厢房十来间便给杨海做新房,可喜十分阔朗,还有三间卧室是不曾隔开的,家具抬进新房,各处一摆,竟也挤得满满当当。
衣箱和各色摆设、家常日用的东西都按着规矩摆放整齐,摆不下暂且不需要的便放在两边空房间里,门窗紧锁。杨奶奶将嫁妆的钥匙和新房的钥匙一概交给杨海贴肉收好,又低声道:“你仔细些,今儿个出大风头了,别叫人惦记着。”
又因将来杨海要回西山大营,杨奶奶也愿意和琳琅一起跟着过去,故到时候贵重物品都拿走,便是这段时间有杨海在家,村里一干宵小之徒也不敢过来打主意。
杨海淡淡一笑:“我倒要瞧瞧谁敢打咱们家的主意。”
牛冲道:“谁敢来,我给他几拳头!”
明日成亲的花轿已经送来了,杨奶奶忙叫人在花轿里点了红烛亮轿。
蒋玉菡当天就回去了,预备第二日的正日子。
他早给琳琅请好了全福人,是王老太太的长子媳妇许氏,玉娘的长嫂,她上有父母公婆,平有兄弟姐妹小叔子小姑子,下有儿女双全,姑嫂和睦,堪为美谈佳话。
许氏给琳琅开脸儿,赞道:“这脸儿一开,越发显得出挑了。”
琳琅含羞一笑,低下了头。
鸳鸯和紫鹃玉钏儿陪着,唧唧呱呱说了好些话。
正闹着,忽听人道:“姑爷来了,姑爷来迎亲了!”
蒋家大门立时闭上,一干看热闹的乡邻都笑道:“不给开门,等他们三催四请再开。”
杨海今日穿着六品官袍,才下了高头大马,走到门前,一连三四次起了三四次催妆曲,门才开了一道缝儿,有人将手往外一伸,姜云立即机灵地递上开门封儿。
里头又有人道:“催妆礼呢?”
忙有人捧上昨日已送到杨家的凤冠霞帔、镜匣、脂粉等物,杨海从怀里取出一股金簪,放在上头,送到里面,过了半日,方有人开了门。
那股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