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上前给王夫人磕了头,王夫人忙命搀起,招手叫到跟前坐下,拉着手细细打量一回,见琳琅穿着水红蟒缎银狐皮袄,罩着大红哆罗呢的对襟褂子,面比雪白,眼胜水清,满意道:“我听玉钏儿说你嫁过去的乡村人家如何如何,吃食也不精致,担心得不得了,如今瞧着你的模样,便知那家待你尚好。”
琳琅笑道:“庄稼人,哪能比得城里干净精致?她们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便觉得山野粗食难以入口。太太不必担心,我如今很好,等他出了假,我就跟老祖母一块同他去西山大营。”她想着以后来得必定少了,趁机告诉王夫人。
王夫人不免有些伤感,道:“竟好,你们总是离别也不是个事儿,只是我愈发寂寞了。”
琳琅忙道:“姨太太不是长住这里,陪着太太说话岂不是比我强?”
说得王夫人倒笑了,忽的想起今儿个来回的刘姥姥,便瞅着琳琅问道:“今儿个乡下来了个刘姥姥,说是来请安问好的,这也是她的好意思,是你带来的?”
琳琅笑道:“原是我们在半路上遇到的,见他们一老一小步行进京,还拎着那么大一篮子东西,遂邀她坐车,谁承想说过一段话后,她竟和太太有点子亲戚,便送她过来。太太可见了?”
王夫人听了不免有些悯恤,道:“我如今精神头短了,哪里见了?叫周瑞家的带她去见凤哥儿了。听你这么一说,难为她老天拔地的还过来。”说罢,对彩云道:“你去琏二奶奶那里看看刘姥姥走了没有,若没有,你就来回我一声儿。”
彩云答应一声去了,半日后回来道:“还没走,二奶奶命人传了一桌饭给他们吃。”
又抿嘴笑道:“瞧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儿,便是十年没吃过饭也没这样的。”
王夫人却知这是庄稼人艰难的缘故,便道:“去拿五十两银子给凤哥儿送去,等那刘姥姥走了拿给她,让她拿着银子给一家人置办几件冬衣买点子年货,过个好年罢!”
彩云取了银子,复又去凤姐处。
不提那边刘姥姥先得了凤姐二十两银子,又得了王夫人五十两银子是如何喜得浑身发痒,这里琳琅跟王夫人说完了话,王夫人去薛姨妈处,她方起身去给贾母请安。
一路上遇到旧人,不免住脚问好一番,好容易才到上房。
贾母见了十分欢喜,笑道:“开了脸儿,这孩子越发出挑得很了。”叫鸳鸯拿了一匹缎子,一匹大红棉纱,两个荷包给她,道:“天寒地冻的,缎子拿去和你祖婆婆做件袄儿穿。纱拿去糊窗子,听鸳鸯说你那新房竟是纸糊的,屋里暗得很。”
琳琅瞅了鸳鸯一眼,鸳鸯忙道:“我不过抱怨两句,谁知老太太记性竟这样好。”
说着转身对贾母笑道:“都说女生外向,这才过门几日,就护着婆家不许我们说了。”
笑得贾母前仰后合,指着她道:“难道将来你出门子就不护着婆家?琳琅,你记着,将来鸳鸯出阁了若也护着婆家,你好生嘲笑她一番,看她还笑你不笑!”
琳琅笑道:“鸳鸯被老太太调理得这样好,也不知哪个有福的能得了去呢!”
鸳鸯回身扯着她衣袖不依,道:“姐姐,你这是笑我呢!”
琳琅笑道:“哪里是笑你,是为你费心,可惜我兄弟配不上,不然给我做弟媳妇多好!”
登时闹红了鸳鸯的脸,一转身,跑里间去了。
贾母笑得不行,听琳琅提起蒋玉菡,不免想起那个俊秀非常的孩子来,便道:“你那兄弟模样生得好,比宝玉都强些,嘴里又甜,只是也没听你提过你兄弟是做什么,倘若是正正经经的人家,说不得等鸳鸯长大了,我还真许了他!”
琳琅叹道:“我兄弟那里配得鸳鸯呢?”说着悄悄将蒋玉菡的事儿说了。
贾母听了,半日不言语。
琳琅叹道:“虽说在皇子府里当差,比在别家体面,可是我只想着给他赎身,正正经经地在家里耕田种地,纵然辛苦些,也装神弄鬼的强。只是我人小力微,竟不知如何是好。”
贾母道:“可惜我们府上和七皇子府素无往来,若有交情,替你说说情就完了。”
琳琅忙笑道:“老太太有这个心,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只好另想别的法子罢!”
贾母点了点头,也不再提鸳鸯的事情了。
琳琅知道纵然贾母觉得蒋玉菡好,可也认为配不上鸳鸯,故不多语。
贾母又笑道:“玉儿在宝玉房里顽,你去见见她,她还念着你呢!”
琳琅忙起身应是,去了宝玉房里,果见满屋丫头嬷嬷看着,黛玉坐在炕上解九连环,一时解不开,宝玉坐在对面直笑,抬头见琳琅进来,两人同时起身让座,又命人倒茶,黛玉将九连环扔在炕桌上,笑道:“新媳妇来了,让我瞧瞧!”
说着,拉着琳琅看个不停。
琳琅笑道:“姑娘这张嘴,真叫人说什么好?”
黛玉看罢,道:“自然是说我好,难道还说我坏不成?谁说我坏,我才不理他!”
琳琅又谢了送嫁时人参之德。
黛玉抿嘴一笑,道:“这人参你当补品替我用了,岂不比我当药用了好?我如今也不大吃人参养荣丸了。走,去我那里,我昨儿个才画了一幅画,你替我品评品评。”说着拉琳琅去了西厢房,果然叫紫鹃捧上一幅水墨画儿来。
宝玉要跟来,被黛玉挡在门外,道:“我们女孩儿家说话,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