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笑道:“也不过先看看,未必就能看中,总要仔细挑选,便是看中,她们也未必肯去我们乡村人家随去大营里吃苦受罪。”
王夫人突然福至心灵,对薛姨妈道:“蟠儿那样子,敢去西山胡作非为么?”
薛姨妈不解,道:“那是何等地方,哪能容得他去撒野!”
王夫人抚掌笑道:“既这么着,不如赏给琳琅罢!正好她说要去买丫头,一时买不到好的。再说,咱们家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横竖若蟠儿恼了,不过再买两个身家干净的女孩子罢了!见到两个更好的,蟠儿哪里还会念着那丫头?”
薛姨妈闻言微微一怔,尚未开口,琳琅连称不敢,摆手道:“姨太太家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了她,出了多少事,我可不敢要呢!”
王夫人笑道:“你是有福的,说不得能压一压。”眼睛又看着薛姨妈。
薛姨妈咬咬牙,道:“既然姐姐这么说,竟是给了琳琅罢,省得连累了我的蟠儿。”说着向门外道:“香菱,你进来。”
帘子掀起,香菱走了进来,道:“奶奶叫我做什么?”
薛姨妈指着琳琅道:“从今儿个起,你就跟她去罢。”
香菱猛地抬头看向琳琅,眼里又惊又喜,又有三分不敢置信。
琳琅笑着向她道:“只是我们家清苦,平素也要做些粗活,可没这些锦衣玉食了。”
香菱忙收回目光,低头道:“我听奶奶的。”
薛姨妈叹道:“趁着我没改变主意,同喜,你去找姑娘要香菱的卖身契来。”
同喜答应了一声,去了半日,却跟着宝钗一同过来。
王夫人忙道:“我的儿,你才病着,怎么就迎风出来了?”
宝钗笑道:“听妈要香菱的卖身契,我想着咱们家从来没出过卖人的事儿,故此过来瞧瞧,便是不喜她,打发出去便是,何苦卖了倒落下吝啬名声。”
薛姨妈道:“并没有卖她。”
宝钗目露疑惑,王夫人笑道:“送给琳琅使唤了,可巧她正要买两个丫头使唤,我瞧着香菱倒还使得,也免了她调,教。”
宝钗闻听,又看向琳琅。
琳琅道:“不但是太太和姨太太恩典,我瞧着香菱,心里也喜欢。”
宝钗笑道:“既跟了姐姐,想必比别家好,香菱好歹服侍了妈一年半载。”说罢,将轻飘飘的卖身契递给琳琅,琳琅含笑道谢。
香菱又上来给王夫人和薛姨妈磕头,转身又向琳琅磕头,口称奶奶。
琳琅出来时,便带着香菱。
金钏儿和玉钏儿知道后,都为香菱欢喜,送她们出二门,趁着小厮去叫杨海,金钏儿姐妹拉着香菱道:“你跟了琳琅姐姐竟是好事,琳琅姐姐家虽在乡村,琳琅姐夫却是六品的官儿呢!况琳琅姐姐最是温柔良善,必定不会苛待你。只可惜你一件衣裳都没拿出来。”
香菱含泪道:“衣裳是小事,只是跟着奶奶,竟是我的福分!”
眼见杨海随着小厮过来,琳琅忙对金钏儿和玉钏儿道:“你们快回去罢,她跟我,你们还不放心?横竖我给她一个交代便是!”
两人方依依不舍地进去。
杨海见到香菱,不免有些奇怪,问道:“这是谁?”
琳琅笑道:“太太赏了个丫头给我使唤,咱们回去再说罢!”
遂出了角门,老赵赶车上来,琳琅上了车,回身瞅着杨海,他便笑道:“你们坐在里头罢,我和老赵坐在外面。”
回到蒋家,蒋玉菡亦觉奇怪,忙问来龙去脉。
听完,蒋玉菡笑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让薛大傻子打死人的丫头?”
琳琅瞅着他问道:“你什么识得薛家大爷了?”
蒋玉菡嘻嘻一笑,道:“也是个混的,横竖识得,姐姐何必听了脏了耳朵?他如今百般捧金官,竟拿了一挂极罕见极浑圆的珍珠捧场,喜得金官得意了好些时候。”
琳琅不再问。
蒋玉菡看着香菱,点头道:“瞧着是个老实的,姐姐使唤也使得。”
杨海却惭愧地对琳琅道:“该我买两个丫头给你和祖母使唤才是,不然日日洗衣做饭,家里又要打扫,你一个人如何能行?倒把手弄粗了。我亦不舍。”
琳琅笑道:“难道我为了这个才要的?我只是可怜她这么个人罢了。我倒是不想买什么丫头使唤,买小丫头活儿干不得,还得费心调,教,买大丫头谁知道心思如何?也不知根底。我原想,等过些日子,买几户壮年家人,男人看家守院,老婆媳妇子洗衣打扫,烧火做饭,我和祖母都相继清闲了,在西山大营那边也没人眼红心热,岂不是甚好?”
杨海深以为然,道:“也好,西山大营那边和我一样的人家也有丫头,不会惹眼。”
琳琅便对蒋玉菡道:“你在城里替我瞅着,要那能干老实本分根底清白的,便是逃荒来愿意卖身的百姓也使得,只别选那些轻薄精明太过的人家。”
蒋玉菡满口答应了,道:“自姐姐走了,咱们家又露了富,我正想着买几家下人,正好买的时候给姐姐挑选,能挑选好了,就给姐姐送信,姐姐看过再回西山大营时便带走。”
说完,又瞅着香菱道:“这个小丫头姐姐是带走,还是打发了?”
香菱闻言,顿时身形一缩。
琳琅忖度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