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做什么的?”
蒋玉菡笑道:“九月间定的亲,明年正月完婚。那家子也是金陵耕读之家,姓钱,倒有些本钱基业,两个儿子都读书识字,大的已经中了举人,早已娶妻生子,小的十四岁进学,今年十七岁,生得聪明清秀,为人和顺,也不知怎么着,他们家偏取中了英莲。”
琳琅也替英莲欢喜,道:“你不知其中缘故,想必林姑娘信中定会提到。说起来,英莲的为人,谁见谁不爱?她能有这样的终身,我也放了心了。”
随即又叹道:“倘若我早知道,该给她添妆才是,再送东西,怕也赶不及她成亲前了。”
蒋玉菡笑道:“天南海北的,还等姐姐添妆?放心罢,好歹她也服侍过我一场,我已经代姐姐送了一套金头面,一套银头面,两匹缎子,两匹绸子,也尽够了。”
琳琅听了,面上登时一宽。
蒋玉菡笑道:“姐姐且先看看东西,我去忠顺王府一趟便回来。”
琳琅忙道:“等为你接风洗尘后,你明日去岂不好?”
蒋玉菡笑道:“今儿去,才是我的好处。”
说着一径去了。
琳琅听完,回神一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道:“这个鬼灵精儿!”
既然他去了,琳琅便打开黛玉送的箱子,其中果然只是些土仪玩意儿,东西虽小,却件件精巧,可见即使送这些东西,黛玉也是用足了心思。琳琅叫翠儿拿了两盒蜜饯糖果送到杨奶奶房中,方展开夹带着的书信,待她看过,不觉一笑,道:“既这样,也是天缘凑巧了。”
原来黛玉素爱英莲为人,待英莲返乡后,甚是照顾。偏英莲也是爱读书识字的,竟拜了她为师,成日家除了和母亲做针线卖,便随同黛玉读书作诗,不过数月便已出师了。
想想也是,原著中香菱进园与宝钗做伴时身份是薛蟠之妾,黛玉尚能悉心教导,可见香菱可敬可爱之处,何况今日英莲复了原藉,本是望族千金,虽然家道中落,身份犹在,靠着母女两个针线做活竟也能丰衣足食,黛玉怜她母女孤苦,常接到家中玩,可巧那日英莲赏花归家,在门口叫钱家夫人瞧了去,见英莲生得不俗,又读书识字,便打听着上门提了亲。
林如海也帮着打听了钱家底细,虽还是十分富贵,家道还算殷实,良田也有百亩,钱家二公子钱兴人品极好,不是那等轻薄之人,封氏也不曾想自家穷到如此地步,仍有人愿意提亲,且钱家也不是高门大户,综合种种,黛玉又求了庄太太做保山,便应了这门亲事。
对于英莲来说,耕读之家,不必十分应酬来往,清静难得,这是最好的去处。
琳琅掩信而叹,心里却有淡淡的喜悦,命运不是不能改变的不是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谓命运,便是如此。
如今的英莲不再是原著中那个致使香魂返故乡的可怜香菱了,也不再是薄命司里的薄命女儿,她虽是少年坎坷,但有了自己的终身和幸福,不久以后,也必将绿叶成荫子满枝,或者随夫而得凤冠霞帔,也不是不可能。
杨奶奶抱着吃饱喝足的虎哥儿忽然出来道:“玉哥儿怎么走了?”
琳琅笑道:“去忠顺王府了。奶奶尝着那糖果蜜饯如何?若好,再拿几盒去。”
杨奶奶坐在炕上,放虎哥儿坐下,忙摆手道:“我能吃多少?别拿,竟是收拾好了,分送到各处人家一些,好歹尝个新鲜。横竖年礼都送过了,这是额外的。”
琳琅一面从箱子里取出一盒泥人儿戏给虎哥儿玩,一面笑道:“我正有此意,每家两盒糖果,两盒蜜饯,并些玩意儿东西。”又陪着杨奶奶说了些闲话,方将东西取出来,一一打点清楚,叫人送到荣国府、苏守备家、仇都尉家、昭勇将军家、昭武将军家和赵家等处不提。
荣国府也罢了,林家送的年礼本就有这些东西,不过难得琳琅一份心意,仇都尉家庄夫人的姐姐是杨总督的太太,年礼自然也有,倒是其余几家都觉得分外新鲜有趣。
贾母就着鸳鸯的手看了一回,想到林如海的回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色略显衰老。
鸳鸯深知其中缘故,只得软语劝慰。
贾母叹道:“看姑老爷的意思,怕是不肯应亲了。”
鸳鸯听了不语,早在第一回林如海婉拒时,鸳鸯就知道林如海必定不会答应了。
荣国府却因忙着元宵省亲的事情,昼夜不得闲,年也不曾好生过,只得将这件事暂且搁置下来,只是贾母心疼黛玉过甚,终究舍不得黛玉嫁到别家不得再见,便道:“只好等娘娘省亲后再说罢。”
转眼间上元在即,这日正是正月初八,琳琅才吃了年酒回来,偶过宁荣街口,却见一干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将那些在街道两畔摆摊卖货之人统统撵走,东西撒了一地,又有一个年纪大的捏泥人的奔走不迭,竟被推倒在地,不但许多泥人摔得粉碎,同时也折了腿,奈何兵丁强硬,只得抛下东西,一瘸一拐拖着断腿出了宁荣街,老泪纵横。
琳琅眉头一蹙,轻叹道:“这是做什么?好声好气撵走便是,怎么竟起这么大的动静?”忙命驾车的刘二送那捏泥人的老匠人去看大夫。
在她回头再看早已关防高帷的宁荣街时,只看到一辆一辆的黄土运来,铺地洒水,或许永远想不到宁荣二府抄家之际,面对着如狼似虎的兵丁官员,较之这些贩夫走卒更显狼狈不堪。到那时,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