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姑娘也有人家了。”琳琅道“这可是大喜。”王夫人喜气盈腮,道:“可不是大喜。我想着,须得多多给林姑娘些东西做嫁妆,难为她定的这样早,又是极好的人家,人品才貌也相配,比我的宝玉强百倍。”一语未了,忽听窗外袭人惊道:“二爷,二爷你这是怎么了?”王夫人合琳琅闻声皆惊,金钏儿和玉钏儿在旁边也花容失色,忙打起帘子,王夫人和琳琅急急出去,只见院中小丫头早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唯有宝玉立于窗外花下,紫涨了脸,一头汗,银红纱衫竟湿透了,呆呆傻傻,袭人在身边急得不行,拿着手帕给他拭汗。王夫人惊怒交集,骂道:“满院子里人都死绝了?二爷进来也不说一声?”又骂袭人道:“你陪着二爷来,怎么不吱声?”
袭人一肚子委屈不敢分辨,只不住给宝玉拭汗。
几个小丫头悄悄从墙角跟儿蹭进来,手里拿着许多果子东西,闻言撒了一地,都跪倒哭道:“前头老太太赏菜赏果子这才去了一会子,并没有看到二爷来。”王夫人眼内几欲冒出火来,琳琅忙道:“太太先让宝玉进屋里来,外头热,别晒着。”
王夫人方道:“回头再找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小蹄子们算账!”一面说,一面走到宝玉跟前,拉着他进屋坐下,又命人打扇,又心疼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宝玉一言不发,恍若不闻。
无奈宝玉出汗事小,眼神竟呆了,口角边津液流出,皆无所觉,竟像是傻了一般,让他坐,他便坐着,让他躺着,他便躺着。
见他这般摸样,王夫人登时慌将起来,忙叫人拿着贾母的帖子去请太医,却并不敢回贾母,唯恐惊扰了她老人家。
王夫人又急又燥,忙叫身边积年老嬷嬷上来,掐了掐宝玉的人中,指甲痕甚深,竟也不顶用,一时都急哭了。
别人犹可,唯有宝玉乃是王夫人的心头肉,登时心胆俱裂,搂着宝玉放声大哭起来,一口一声我的心肝儿肉,满屋丫头都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如何计较。
琳琅知道宝玉是得知黛玉定亲,一时迷了心窍,不肯接受事实,但王夫人自然担忧过甚,邃打起精神来,分派道:“金钏儿,你打发个婆子去瞧瞧太医来了不曾。玉钏儿,你带小丫头去打热水。袭人,你去拿宝玉的衣裳好给他换。彩云彩霞,你们带人收拾屋子,立了屏风,一时太医来了好诊脉。院子里的人一概不许去打搅老太太,等太医诊过再说。”
几句话下去,屋里便有条不絮起来,各人领了一件事情去做,唯有王夫人哭声依旧。
琳琅又劝解道:“太太且别忙着哭,必是宝玉听到林姑娘定亲的话。宝玉本就是个实心实意的,素日和姐妹们一处长大,这会子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日后不能在一处玩,这才迷住了,并不是什么症。太太竟是想法儿安慰他要紧,回转过来便好了。”
王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正欲开口,太医还未到,便听到贾母颤巍巍的声音道:“我的宝玉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呆了傻了,冷了手脚?
一面说,一面进来。王夫人一见贾母,慌忙起身,道:“老太太怎么来了?”一面说,一面又骂小丫头道:“叫你们不必打搅老太太,谁去说的?”底下丫头们皆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周赵两位姨娘躲在屋角根儿,同样蹑手蹑脚,不敢吱声。
王夫人知道琳琅先前的吩咐,但贾母消息竟如此灵通,显然也有耳神心意在自己院里,只是此时此刻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啐道:“我的宝玉都成了什么样儿了?亏你还想着瞒着我?”见到宝玉痴痴傻傻的模样,竟死了大半个,不觉搂着他心肝儿肉地叫唤着大哭起来。王夫人不敢回嘴,含泪道:“何曾瞒着老太太?只是天又热,怕搅了老太太清净。”谁知宝玉一见到贾母,忽然哎呀一声,哭出声儿来。众人一见,略略放下些心来。
刚刚闻声进来的薛家母女也都放心下来,笑道:“这不回过神来了?并不妨事。”贾母搂着宝玉便朝王夫人兜头问道:“你和宝玉说了些什么?他成这样了?”王夫人实在不愿宝玉再被一个黛玉缠绵住了,一时想到以毒攻毒的法儿,狠了狠心,便道:“何曾说什么?正和琳琅说些家务事,提到林姑娘合史大姑娘定亲的时候,想着如何添妆,谁承想,偏叫这个实心实意的傻孩子听到了!”
一听到‘定亲’二字,宝玉登时满屋闹了起来,道:“来不得了!谁给林妹妹定亲的?快打出去,接林妹妹来,除了咱家,不许她到别家去!”
听得黛玉已经定亲,满屋里众人惊讶者有之,欣喜者有之,怅然者有之。贾母忙道:“已经打出去了,没人给你妹妹定亲,你只管放心!”宝玉听了,哭道:“那我怎么听说林妹妹定亲了?快叫人接她去,也不知她被逼着嫁给那些须眉浊物是何等不愿!好好的一株世外仙草,清净洁白的女儿,何必叫臭男人沾污了!”
贾母道:“没有的事儿,谁也没逼你妹妹,你太太说去接你妹妹呢,说定亲添妆的是你云妹妹,你听差了。”
一面说,一面落下泪来,对王夫人说道:“这孩子太傻了些,素日姐妹情分好,你哄她做什么?日后不许人提起此事!”
众人忙答应了,心里又笑又叹。一时宝玉眼珠子不错地看着众人,见到宝钗湘云并三春袭人等皆围在身边,个个珠围翠绕,唯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