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最好的甜言蜜语了,至少红尘脸上都有些潮热。
十三公主更是整个人木然无语。
林旭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她轻声道:“我这一生,只倾慕红尘一人,除了她,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入我心,多谢公主错爱,但我也只有一句话,我跟公主不熟,更不会和您有瓜葛。”
此话已经说得极为严重,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皇帝坐在那儿,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愉贵妃已经快要气得吐血。
皇后却忍不住想笑。
林旭和红尘并肩而立,那种感觉,实在微妙,她觉得自己也是眼瞎,否则怎会觉得红尘对林旭没多大意思呢,只能说,或许感情细长如流水,并不算激烈,所以瞧着好像不够情深,可这流水源源不绝,也足以让人羡慕至极。
皇后都看得出,十三公主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本也是个敏感的女孩子。
她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遭逢大难,这才忽然妄想起来,人受到刺激太大,总会糊涂一阵子。
何况,她看得出来,林旭唯一另眼相看的女子,是荣安郡主。
身为公主,她不说要什么就有什么,但终究觉得自己比世间的其他女子尊贵,结果陡然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出身远不如自己的女人,比她活得更好更肆意,更让人尊重,心中难免有不平之气。
这一场是非,除了她心中的那点儿念想,未尝不是还因为——对方是荣安郡主。
她忽然不愿意在自己最在意的方面,连努力都不肯做,就输给这个人。
这个人明明没有自己更在意林旭的,没有林旭,这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为什么偏偏非得跟她来争?
争过了,果然输得血本无归。
“咳咳。”
皇帝咳嗽了声,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
老太监心里有数,绝不会让今天发生的事情传出去一丝半点儿,至少不会有明面上的流言。
皇帝也不是不心疼女儿,但皇后坐在身边,这是发妻,红尘也不是好相与的,她那能耐,他已经受过。
那位鬼谷高徒,更不是随意就能压服。
而且,十三就算如愿嫁给人家,又能得了什么好不成?
身为皇帝,也无法为所欲为,要是他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如履薄冰了。
皇帝一转念,就露了个笑脸,笑道:“我们荣安郡主也到了当嫁的年纪,既然你们双方有情,朕成人之美,愿做大媒。”
红尘其实不稀罕,不过,这等事也没必要顶撞皇帝,反正不是坏事。
皇帝眼看着就老了,到是没瘦,只是虚胖的厉害,面色唇色,瞧着都不健康,还是少找些事气他为妙,否则真闹出事来,对自己也不大好。
他老人家兴致勃勃,要亲自下旨,让钦天监给算一个好一日子出来,给林旭和红尘成亲用。
皇上高兴,就由着他去,闹了一场,红尘也是疲惫不堪,林旭更是精神紧绷许久,二人明明刚刚大庭广众之下,互诉衷肠,这会儿却连话都没力气说了,歪在车上,一人抱着一个手炉,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睡觉。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累了,林旭不自觉歪着歪着,就歪到红尘身边去,不说多接近,但绝对让人侧目。
罗娘和小严瞥了一眼。
小严皱眉,一双手蠢蠢欲动,罗娘到是咳嗽了声,小声道:“算了,也怪可怜的。”
可不是挺可怜。
林大公子那点儿小心思,早就昭然若揭,可惜她们家郡主娘娘不说视而不见吧,但从来都是淡定有加,半点儿也没有思春的迹象,弄得林大公子战战兢兢,想亲近不敢太亲近,不亲近又怕更没希望,连她们这些人都觉得——太惨了。
那可是林旭,鬼谷高徒,天底下从来只有他让人束手无策,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遇见让他如此小心翼翼,步步谨慎,患得患失的人。
看在他可怜的份上,今天好不容易似乎守得云开见月明,便心软一回算了。
连铁牛转头看了眼,犹豫了下都没去捣乱。
不过,马车到是走得磕磕绊绊的。
不是铁牛驾车的技术不好,纯粹是地上结了冰,一走一出溜,就连他们的马也口吐白气,看着冷得很的样子。
半晌,居然落了雪,而且雪花又厚又大,北风呼啸。
红尘一睁眼,林旭的头就挨着她的肩膀,两个人靠得极近。
罗娘转头笑道:“大约是冷了。”
红尘眨眨眼,失笑,一手推开林旭的脑袋,一边笑道:“拿厚衣服来。”
林旭也只好迷迷瞪瞪地醒了,两个人都穿上厚厚的斗篷,把头脸护住,推开厚厚的毛皮窗帘向外头看过去。
大雪纷飞,行人匆匆。
林旭就变了脸色。
道边到是有几个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高高兴兴地吵嚷,说要温酒赏雪,吟诗作词,热闹热闹。
铁牛哼了哼,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
红尘叹息:“别说他们,我们又何尝不爱雪?”
罗娘也不说话,这些年,她也爱附庸风雅,没少画戏雪消寒图一类的画。
但是,这雪会给老百姓们带来灭顶之灾。
“且看看下多大,下到什么时候吧。”
红尘沉吟片刻,打算回去测一测天时,冬日下雪是好事,润雪兆丰年,但那要看下多大的雪,要是太大了,到了开春还不解冻,怕是来年就种不了地,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要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