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正在传口谕的时候,恰巧昭禾公主进了门。待人走后,未等旁人开口,昭禾先道,“我正要去给皇祖母请安,可与妙兰姐姐同行。”
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挽住了沈妙兰的手,甜甜一笑。
太后这节骨眼上召见沈妙兰,多少要同太子有些瓜葛。昭禾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开口愿意与妙兰同行,这让沈贵妃着实有些吃惊。提醒女儿道,“昭禾,娘做了你爱吃的豌豆荚,你还不留下来尝一尝?”
昭禾挽着沈妙兰的手并没有放下,反而握的更紧一些。对沈贵妃道,“娘的豌豆荚什么时候都能吃,可给皇祖母请安是不能耽搁时辰的。若不然,皇祖母会不高兴的。”
沈贵妃被女儿呛住,不知如何规劝。
沈妙兰如何看不出沈贵妃的担心,拍了拍昭禾的手,“留下吃块豌豆荚能耽搁多久?吃过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也不迟。我先去,在那里等你,同你一块回来好不好?”
“你真要自己去啊?”昭禾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妙兰。
沈妙兰坚定的点了点头,自己的事情总是要自己面对和解决的。昭禾对她的这份情谊,她心领了。
昭禾有些不甘心的松开了沈妙兰的手,“我会尽快去找你的。”
“好!”妙兰笑道。转身给明显送了一口气的沈贵妃,和一直旁观不语的四皇子行了礼,随着引路的小太监出了门。
“我刚才看见太子哥哥往慈安宫方向去了。”昭禾坐在四皇子身边,略显担忧的开口。
“这宫中最忌讳什么,你难道忘了吗?”沈贵妃沉着脸,今日女儿的举动着实让她不满。
“女儿没忘,在这宫中想要长久的立足下去,就要学会明哲保身。可是母妃,那人不是旁人,是同我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昭禾一字一顿,目光坚定的看着沈贵妃。
看着小女儿倔强的脸,沈贵妃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你能这般赤城的对待朋友,是好的。可也要讲求方法。你既已瞧见太子往慈安宫去,大概也料想到了太后召见妙兰所为何事。你贸然陪同她一并前去,难道就能扭转局势吗?”
“不能,”昭禾气馁的垂了头,“可我却能说妙兰姐姐难以启齿的话,说明那庄私会事件是个误会,恳求皇祖母成全她和太子哥哥。”
沈贵妃摇头,“傻孩子,你只知道太后要拆散太子和妙兰,却不知妙兰其实早已不想嫁给太子了。”
昭禾诧异抬头,不可置信看向沈贵妃。太子和妙兰如何深情笃定,旁人不知,她却是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的。
昭禾笃定道:“不可能,如果他们两个主动放弃了,那女儿从此以后再也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情比金坚了!”
沈贵妃真不忍心打碎昭禾的心,可又必须给她上这一堂课。缓声说道,“妙兰入宫已经数月有余,也与你时常相伴,她可同你谈及过太子?”
昭禾略一思索,却是如此,摇了摇头。心底里已然开始偏向沈贵妃的说法,可感情上仍难接受,辩驳道,“那是因为如今她与太子哥哥之间有了障碍,提起反倒徒增伤心。”
沈贵妃不急于纠正她,继续道,“好,就当做是她怕伤心,不肯提。可这许多日子里,你可曾见过她神思恍惚,寝室难安?”
“未曾。”昭禾回答,随后又辩驳,“那是因为妙兰姐姐本是个坚强之人,便是伤心难过也不会在人前表露。”
“举凡真心实意的难过或是快乐,光凭意志力是难以控制的。总会通过眼神,举止等细微处流露出来。若是毫无端倪,便也只能说是情绪毫无波动。”沈贵妃道,“妙兰幼时曾养于我这昭仁宫内,我自认为最了解她的性子。可近来相处数日,却发现她已然同幼时不同了。昭禾,人总归是会变的。你与她幼时情谊仍如往昔,却也不能确保她历经多年之后,还是你幼时认识的模样。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最易变化的便是情谊。你懂母妃所说的话吗?”
昭禾是个聪明孩子,沈贵妃所说的道理她自然都懂。生于皇家,对于世态炎凉这种词她的领悟是比较深刻的。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去做又是一回事。她觉得,但凡自己活着,血还是热的,心还是软的,她就不能像沈贵妃期许的那样做事。她知道无论怎么变,沈妙兰也是同她一样的。两人惺惺相惜,靠的不是兴趣相投,而是是在相近的家庭环境和教育环境下,养成相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母妃,您说的女儿都懂。只是女儿现在得去给皇祖母请安了。”昭禾公主起身,对着沈贵妃行了大礼。她不愿意同母妃争辩,也不愿意不顾置身危险的朋友。
沈贵妃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多年前,她也曾鼎力相助过自己的亲姐姐。可结果却是,凉了她的一颗赤子心,一生幽于这深宫中。
“母妃,妙兰是个重情义的人,昭禾也有分寸。您不必忧心。儿子陪您下一盘棋吧,我们母子许久没有对弈了。”四皇子扶着沈贵妃,招手示意宫女将棋盘摆上。
沈贵妃没有拒绝四皇子的提议,幽幽叹了一口气。
慈安宫内光线有些昏暗,太后坐在芙蓉软榻上,脸挡在阴影中,瞧不出神色。沈妙兰跪在地上请安,并不敢抬头。一句太后金安过后,头上并没有传来太后叫平身的声音。妙兰僵直的跪在地上,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子,姿容俏丽,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