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皱眉望过去,一人披了暗蓝锦纹的亮缎披风,银冠玉簪寒光闪,颈间黑簇的貂皮冷人,一身华服簇新的裹着高大身材,锦靴踏雪,毫无被人嫌弃畏惧的神色变化,步步悠然自得,狭长双眸笑意连连。
其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谨慎躬身,不敢有半点差池。
杨潜面色突变,寒气逼人,脚下积雪咯咯响。
周恒握着他的手:“怎么了?”
“徐峥。”声浅面沉。
原来如此。周恒挽上他的胳膊,耳边轻语道:“深呼吸,别出差错。”
杨潜一脚踩上他的鞋:“深呼吸?你以为生孩子呢?”
“……”周恒垂眼看看自己沾了雪的鞋面:“这是我娘子给我做的……”
杨潜语塞,抬眼看他,低头看鞋,半晌突然喊道:“哎呀阿恒!你的鞋子脏了,我给你擦干净!”
说着话人就低下身子将他鞋面上的碎雪拨开,周恒已来不及收脚,恐再踢上他。
一众人不再看徐峥,齐刷刷盯着两人。
钱堂的腰忽然又开始疼了。李秋正给人递馒头,手一抖,馒头落到雪上,那人也不顾馒头,只看着俩人咽口水。徐峥微愣停下步子,这两人是来抢他风头的?
周恒扶起杨潜:“你对人家这么好,让我何以为报?”
“来我怀里!”杨潜将人一拉搂紧:“或让我住你心里!”
“呕!”男孩再次忍痛呕吐。
身后的老人忙拍着他的背,嘴里念叨着:“这世头儿怎么成这样了……真是罪过!”
钱堂心里憋火,周恒和杨潜倒底是怎么了?回去一定要关他二人禁闭!以解他老腰之痛!
“对不住啊各位,这俩学生昨晚从床上掉下来摔到脑子了,回去我便请大夫给他们看病!”钱堂敲敲桌子朝大伙喊:“大家不要看那两个病人了,来端饭了,一会儿该凉了。”
一时被定格的画面又破冰水流般动了起来,众人不再看那奇异的两人,也不再瞧锦衣华服的徐峥,一切有序的进行着。
徐峥悠悠过来,看着李秋笑呵呵地给人拿馒头,丝毫不嫌弃人们手上的脏污。李秋一仰头,正好瞧见他,礼貌朝他点头一笑,继续给人发东西。
“公子,这里人多,莫挤到您。”身后小厮稍上前一步。
“无妨,之前本公子也是来施过粥的。”徐峥淡淡道。
“这些都是县学的学子?”他看看李秋。
李秋也没瞧他一眼就道:“是,我们都是。”
“我也来为你们帮忙如何?”他又问。
李秋终于抬眼再看他,一身华服,瞧着像是大官出来巡视呢,他摇头:“公子你还是在一边看着吧,莫脏了你的手和衣裳。”
“呵呵呵,”徐峥轻笑:“那本公子就没有这个好机会帮助难民了。”
杨潜绕过来站在徐峥身旁:“徐公子今日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该在家中休养生息的。”
徐峥长眸笑意稍敛,负手望银芒滔滔白雪压墙:“雪后美景怎可不赏?出来走走才能见到这番风景,家中又怎能欣赏?”
几人呼吸白气掺杂,清冷的天宁静若憩。
徐峥一看他身后跟随而来的周恒,笑道:“徐某看过一本书,书上写,男子之欢在近前、且同貌,唤作断袖。两位可是?”
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杨潜凛眸看他,口中劲舌扫了一圈,终收了面对情敌的恼恨怒气。他回身牵上周恒的手与人并肩。
李秋无力垂眼,他们俩,到底,怎么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一旁徐峥忽拍了他的肩,李秋不解看他。
“原来最深情的人在此!吃醋了?”他笑着,眼底却掩了深意,瞧地李秋皱眉拿掉他的手。
“这位公子想的倒是多,不知道你在说的什么!”李秋深看他一眼,回眸继续与难民发馒头。
徐峥笑笑,袍子一掀,离了他身旁。杨潜与周恒在一旁站着,手挽手,亲密无间。
“杨公子倒是与这位,难舍难分啊!”李秋不理他,徐峥又转向了二人,话中揶揄不断:“兔子不吃窝边草,杨公子好兴致!”
杨潜拧眉,周恒收紧了手道:“这里已是县城边缘,只有流离难民,没有美景佳人,徐公子还是不要在此地多呆的好。以免伤风!”
徐峥微淡的笑不止,却偏偏有让人揍他的冲动:“杨公子与我同为一县商户之子,他能到的地方,我为何不能到?”
周恒也打量他这一身穿着,绫罗绸缎,貂皮银冠,华丽的不像商户,倒像是矜贵的世家公子。
杨潜一笑,轻嘲道:“徐公子怎可自降身份与我同等?谁不知徐家堂兄乃梁城太守,一方重臣辖管。邢县令又将嫡女许给你,不日你便是县令女婿了。
令女婿了。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啊!”
徐峥突然敛了笑,狭长的眸中寒光熠熠,背后的手悄然成拳。
身后两小厮一同上前,冰脸对杨潜。
“呦呵!”杨潜看他没由来的生气了,心里一阵痛快:“小生我有说错话吗?徐公子这两小厮这般怒目而视,是个什么意思?”
徐峥不动,黑眸微晃,不知心中想的什么。
周恒突然环上杨潜的瘦腰,脑袋蹭在他脖子旁,声音颤抖似受伤野猫:“他的眼神好可怕,人家……人家有点冷!”
两小厮身子一僵,腰间一阵疙瘩蔓延,扑沓扑沓落了一地。
徐峥皱眉,这两人怎敢这样在人前……恩爱搂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