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魑欣慰的笑笑,接着又掏出之前令卫戗和祖剔等人胡思乱想的三只布帛包裹住的人头大小的鞠状物,揭开布帛露出里面的净瓷坛,他一个一个的介绍着:
“这是我的结发妻子。”
“这是我的孝顺儿子。”
“这是我的小玄孙。”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时他就在我旁边给我打下手,你还有印象吧?”
小玄孙?卫戗想起当初境魑坑那胖男人的金子时,站他身侧给他递锦盒的那个眉清目秀的童子,顶多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看着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怎么短短一天时间就成了装在坛子里的骨灰:“他是怎么去的?”她小心问道。
境魑拍拍前胸,顺了口气:“那日我送他们离开,不曾想分开没多久,他们就被三个无名鼠辈拦截,等我感觉不妙急忙赶过去,为时已晚……”
三个?卫戗联想起亲眼所见的那三具瘆人的残尸:“是在城外小树林,活生生被鼠兽掏了肚肠的那三人?”
境魑坦然道:“我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惨死的子孙。”
那天他说要把至亲送走,下午就给他们带路,可直到太阳落山他才回来,且以异香掩盖血腥气,当时他表现的是何其平静,可背后却是如此惨烈:“实在对不起,要不是我们……”
境魑打断她:“那三个鼠辈早就盯上犬子,是我的疏忽大意才会造成如此后果,怨不得旁人。”他急功近利,只想早日完成和筑境的协议,以便恢复自由,锁定目标后,放在儿子和玄孙身上的注意力就淡了,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教训。
其实现在想想,更关键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使得他连人类最基本的情感也逐渐死去了。
卫戗也经历过丧子之痛,知道那滋味,盯着境魑玄孙骨灰坛,咬紧下唇:“万分抱歉。”尽管境魑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可还是不能免除卫戗的自责,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也只剩下这一句。
境魑宽慰她:“他们是为完成内子的遗愿,将她的骨灰转交给我,才不远万里找回来,可我不能留下他们,分别是迟早的事,这真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如果不必忍受衰老,疾病,又可以和家人生活在一起,那他又怎么会如此痛苦?
卫戗还是耿耿于怀,低头不语。
境魑又道:“他聪明伶俐,那样可爱,却还是因我之故,小小年纪,客死异乡,成了这坛中的一捧骨灰,死者为大,可我却连一滴眼泪都没办法给予他们,脸上反倒露出令人作呕的诡笑……这不是长生不老,而是筑境对我们这些不肯随波逐流,又不甘就此死去的刺头们的严酷惩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逃不掉死不了,即便于心不忍,还是要助纣为虐,将那些符合要求的聪明人诓进这幻境中,成为主子的新藏品。”长出一口气:“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不必再做违心的事,去和他们一家团圆。”
境魑明明是个活死人,可听他这些话,完全就是临终遗言,卫戗扭头看向桃箓:“师兄,他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