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沉寂,无声无息,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长玥满脸苍白,眸中无神,直至过了许久,心底深处仍无法彻底平复。
曾记得,年少初华,萧意之骊山之行归来,专程为她带了一只雪莲。那巍峨的公主殿内,萧意之一身雪白,不顾一路风尘,不嫌累的亲自熬雪莲,那时,他俊然风华,却又柔情四溢。
而那碗萧意之亲手熬制的雪莲水,她喝得感动万分,甚至甘之如饴。
奈何七日后,宫中大肆为她与萧意之的大婚准备,她却突然病倒,性命堪忧,不得不送往药王谷医治。
从而,偌大盛庆的大婚,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给掐断了。
也许,从那时开始,萧意之便已开始算计吧……
心思至此,沉重冷冽得难以附加。
若是可以,她宁愿现在就彻底掐断萧意之的脖子,毁了他性命,让他彻彻底底的从这世上消失,就如同她以前撞死牢墙一样,彻底消失。
只是心底虽是这样想,奈何却不可实现,长玥回神,望了望这偌大沉寂的大殿,一时,冷冽的目光也略有摇晃。
不远处,那一直整理药材的宿倾终于再度站起了身。
她拍了拍手上的药灰,目光朝长玥扫了一眼,也未言话,随即便转了身,慢腾腾的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不多时,她再度入殿而来,身后则是跟了两名端着膳食的男子侍从。
待将膳食在桌上放好,两名男子便恭敬告退,分毫都不多留。
宿倾慢腾的坐在桌旁,这才将目光朝软榻上的长玥落来,“过来吃饭。”
宿倾性子直,甚至说话也不会太委婉好听,只是这般直性之人,却也不坏,亦如此际,她还会主动邀长玥吃饭,虽言语颇有几分冷然与命令,但比起这灵御宫的其他人来说,着实好了很多。
长玥按捺心神一番,朝她点点头,这才缓然下榻,几步过去,坐在了宿倾身旁。
桌上菜肴,简单清淡,也无半点肉腥,皆是素菜。
宿倾已是开吃,然而吃饭动作却是格外缓慢,隐隐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雅致。
长玥将她打量几眼,而后伸手执了筷,低道:“宿倾姑娘,也该是出身名门吧?”
嗓音一落,手中筷子一动,开始缓慢吃菜。
宿倾挑眼望她,“何以见得?”
长玥并未抬眸,淡然平寂的道:“宿倾姑娘用膳,动作皆雅,极有教养,的确像是出身名门。”
宿倾冷笑一声,“若是乱成贼子之族也是名门的话,那我的确是出身名门。”
长玥神色微微一变,转眸望她,她则是垂眸下来,继续若无其事的用膳,然而脸色却有半分阴沉。
长玥心有了然,不再言话,继续用膳。
直至一膳完毕,宿倾才漫不经心的朝她望来,再度低问:“长玥公主对我所说的,就没什么疑问?”
长玥只道:“每人都有过往,又何必深究。无论是国破家亡的人也好,还是乱成贼子也好,如今落得这灵御宫,也都该摒弃以前,为自己而活。”
宿倾冷哼,“若要摒弃以前,独独为自己而活,那长玥公主你呢?你如今在这灵御宫用尽心思的苟活于世,不正是忘不了以前之事,无法摒弃以前,从而想报仇吗?”
长玥神色颤了半分,而后叹了口气,“长玥所说,是摒弃以前身份,并非仇恨。( 着,嗓音越发的显得幽远低沉,“再者,长玥生而便是为了报仇,若不让那人从云端摔下来,摔得粉碎,长玥,对不起我慕容一族的列祖列宗。”
宿倾沉默了下来,不说话了。
周遭气氛沉寂,隐隐透着几分压抑。
许久,宿倾才低道:“我已是被折服在这灵御宫了,以前背负得太多,然而自打入得这灵御宫,心思早已只为一人转了。”
说着,目光朝长玥落来,“我宿倾,比不上长玥公主的血性和坚持,此生也未曾立志从这灵御宫出去,若长玥公主当真有幸出去了,在报仇之际,也顺带为我杀一人吧。”
宿倾的嗓音低沉而又透着几分苍凉,连待神色都有些莫名的旷远与苍然。
长玥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一时,心底也增了几分起伏。
想必,入得这灵御宫的人,都不是寻常人吧,每人心底都藏着往事,只是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愿再忆起往事,都安于现状,不愿再被世俗与现实折磨,就像这宿倾,明明心底装了遗憾,但却为了一人,甘愿在这里沉寂,甚至在这里到老。
长玥默了片刻,才问:“杀谁?”
宿倾低垂着眸,浓密的刘海掩住了起伏不定的眼,薄唇一启,只道:“烈云国的摄政王,王崇义。”
长玥神色微动,只道:“一国摄政王,倒是难以刺杀。但我若有机会出去,定先杀我之仇人,待我大仇得报,若我还有性命,定拼尽全力为你杀他。”
宿倾抬眸观她,神色略有复杂,随即冷笑,“长玥公主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你如此爽快答应,究竟为何?”
长玥只道:“在这灵御宫内,长玥独独佩服宿倾姑娘直性,甚觉可交,是以便答应。再者,若我当真报了大仇,还余有性命,本也该自我了断去见我列祖列宗,我此番答应,不过是顺道而为罢了,若我刺杀王崇义成功,我再自杀也来得及,若我未能杀得王崇义,反而被他杀了,也可免得我再动手自杀。”
这话说得平静,然而其中之意,却格外的壮烈波澜。
宿倾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