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嗓音,干练而又恭敬,但即便如此,却也让人听不出半分的讨好与谄媚之意。
然而长玥对这嗓音,却是略微熟悉,昨夜寒风交加,官兵敲门,便是这嗓音最先开口阻拦,是以,如今这屋外言话之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只是她却是未料到,那萧意之,竟差他身边这人入了这后院,甚至还言道住所与马车已备好,更有甚者,他口中恭然而唤的‘衍公子’,又是谁?
“袁侍卫稍等,我家公子正于屋中小憩,待我入屋去与公子说一声,再决定是否即刻启程。”扶渊淡漠平静的嗓音响起。
这话一出,那最先开口的人便继续恭敬道:“有劳。”
长玥皱了眉,神智也骤然清明,复杂难定的心底,蓦地升腾出了几分不善预感。
她立即起身,却因动作太大,受伤的手臂与手心齐齐大痛,她面色白了一分,却是强行忍住了,正要下榻,不料身上仅着里衣,周遭也无外袍,无奈之下,仅得将被褥朝身上一裹,迅速下榻,随即蓬头垢面的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待打开屋门的刹那,木门的吱呀声引来了那院中几人的注意。
此际,周遭的氤氲浓密的雾气已是消散,空中还挂着淡阳,那金色微淡的阳光打落在身,却并无什么温度,反倒是迎面而来的风寒凉入骨,连带周身都抑制不住的打了寒颤。
那院中,正立在几名男子,那站在最前的男子,一声劲装黑袍,与扶渊的衣着有得一拼,只是他那身黑袍,却是普通布料而为,并无扶渊身上的衣料那般精贵,而他身后,则立着几名衣着一致的家奴,头戴布帽,一身褐蓝,神色却显得有些凉然。[看本书请到
此际,大抵是因长玥蓬头垢面,被褥裹身,加之面容红肿,不伦不类,倒是惹得这几人微愕凉薄的观望,却仅是片刻,那立在最前的黑袍男子已是回了神,朝长玥也略微恭然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些,便是萧意之身边的走狗么?
长玥心思如此,神色并不好看,她冷眼朝那几人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独独朝那立在最前的黑袍男子盯了盯,随即便垂眸下来,一言不发的开始朝隔壁妖异之人的主屋踏去。
她并未敲门,反倒是淡然干脆的伸手推开了屋门。
一时,隐隐檀香迎面而来,倒是令浑身的僵硬与冷颤感稍稍减弱半分,而屋内那妖异之人,正懒散坐在榻边,仅着亵.衣,神色慵懒柔媚,似是刚睡醒,而榻边立着的扶渊,正手握雪白的衣袍,而那雪白的衣袍上又刺绣着突兀刺眼的鲜艳牡丹,似是正要服侍妖异之人穿上,大抵是因长玥推门推得太过突然,此际,那妖异之人与扶渊皆转眸朝长玥望来,一时,一人勾唇而笑,玩味四起,一人则是回神过来,淡漠平静,全然的见怪不怪。
长玥神色微变,这妖异之人,好不容易穿了十来日的白衣胜雪的袍子,而今,又要开始恢复本来,穿这种雪白之上又缀着大红牡丹的袍子了?
“本宫正着衣,扶玉美人儿破门而入,倒是不恭,此番又见本宫紧着亵.衣,打量本宫身材,倒也不雅,扶玉美人儿如此不恭不雅,举止唐突,莫不是,觊觎上了本宫?”柔腻得都快滴出水来的嗓音,邪肆而又张扬,然而那语气中却不曾掩饰的卷着几分调侃,令长玥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扶渊倒是平静,已是回眸过来,犹如无事般继续将手中的白袍朝妖异之人身上穿。
长玥冷眼朝那笑得灿然的妖异之人凝了一眼,便朝扶渊道:“扶渊公子,宫主这里,由扶玉来服侍便好。”
扶渊手中动作微顿,平寂的目光朝长玥扫了一眼后,便朝妖异之人落来。
妖异之人则是笑得兴味,慢腾腾的朝扶渊点了头,道:“扶玉美人儿既是有心,本宫倒也该给面子。扶渊,屋外还有客人,你去随意招待一番,顺便,再为扶玉美人儿拿身衣裙来,本宫身边的女人,总不能裹着被褥在外面抛头露面,如此,倒也伤了本宫面子。[看本书请到
他说得随意,调侃与戏谑十足。
然而长玥却是不敢恭维他这话,若这人当真怕伤到他的面子,昨日,也不会让她衣着那骇人眼的花色棉衣,甚至还在京都城的街道上策马而招摇过市。
“是。”正这时,扶渊朝他恭敬的回了一句,随即目不斜视的转身出了屋子,并顺势在外掩好了屋门。
一时,屋中气氛沉寂了几许,长玥目光冷然,略微干脆的踏步往前,待站定在那妖异之人榻边,开门见山便问:“宫主究竟想做何?萧意之身边的人,怎会来接宫主?”
他似是早已料到长玥会这般问,面上并无半分的诧异,反倒是依旧笑得慵懒随意,邪肆魅惑得不可方物。
这种妖孽,无疑是不可一世,懒散而又傲然,便是天塌下来,长玥也会觉得,这妖异之人绝不会色变半许,反倒还会平静得不像个人。
“本宫不是早与长玥公主说过了么,本宫昨夜,倒是劳心劳力的救了一人,为长玥公主复仇而做铺垫,而今那大昭惠王差人马来接我们,便,正是开始呢。”他慢悠悠的出了声,语气有些幽远,那异色瞳孔深处,也卷着半分几不可察的算计与深沉,看得长玥心下再度嘈杂起伏,难以有半分的平息。
她冷沉沉的盯着他,怒气也有些上涌,道:“公子若真想帮长玥,便尽可去要了萧意之性命,而今宫主惹他主意,甚至让他差人马来接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