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的话是金口玉言,可有些时候也不能太较真儿,像是要逐哪个宠臣出宫这种事,若是皇帝火气过了再不提起,那么也就没必要紧追后面询问。 [
总不太平的遥国皇宫,刚晋升不久、前途无量的侍卫总管姚冰就因为多嘴催了一句而被皇上革职。事实上他也是好心,想提醒已经过去三天仍没有按旨意将沈君放逐出皇宫的易怀宇,结果换来易怀宇狠狠一脚,不仅丢了官,更被前朝后宫当做笑柄。
那样奇才天纵的年轻人,易怀宇终是不忍心舍弃。
边陲与昭国的交战失败令得遥国元气大伤,眼见一月之期就要到底限,易怀宇仍没有决定要用哪个皇子去换司马原性命,倒是后宫之中渐渐议论开来,差不多所有矛头都指向五皇子易宸暄。
易宸暄算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幸的一个,尽管有皇帝易怀宇无尽宠爱,生母养母的更迭却让那孩子过于成熟。在经历生母淑妃精神恍惚投井自尽后,五皇子被送到有权有势却无子嗣的德妃膝下,那之后德妃更加受宠,可五皇子易宸暄脸上的童稚天真仍慢慢失去,变得沉默而又深邃。
“那些嫔妃不就是看暄儿他们母子皆贵心里不满么?朕偏不肯交出暄儿,她们能奈何?”对于后宫愈来愈盛的讨论,易怀宇报以冷笑,“要送谁走是朕的权力,朕不开口,她们讨论再多也没用。”
易怀宇喜欢将一切事情掌握手中的性格众所周知,那些大臣对此事不敢置喙半句,然而当皇帝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有种东西,足可教皇权黯然失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易怀宇常说,只是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会现在其中无法挣扎得脱。
记不清度过第几个无眠之夜后,陶世海与谁窃窃私语的声音将刚有些睡意的他吵醒,皱着眉披上单衣走到房外,只见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和陶世海说着什么,有的还一副要哭表情。
“都在这里吵什么?哪宫里填了新丧么?”连日失眠令得易怀宇心情十分恶劣,见那些小太监一个个畏畏缩缩的样子便觉心烦,不由恶狠狠地咒了句。
“皇、皇上……”
小太监们平日见易怀宇的机会并不多,是而见他发火都十分害怕,愈发不敢抬头直视,脚下互相踢来踢去,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皇上息怒,事情有些……有些棘手,所以他们几个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让奴才来吧。”陶世海一边帮小太监们解释,一边把易怀宇请到一边,踮起脚尖凑到易怀宇耳旁,“皇上,各宫娘娘和前朝几位大臣一起生事来了,非说皇上偏袒敬妃娘娘,连下毒暗杀等恶行都视而不见。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都是被各宫派来的,这么齐全,估摸着早就私下商量好了。”
各宫一起派小太监来鸣不平?而且还是针对苏诗韵的?
易怀宇瞬息睡意全无,单薄唇瓣微翘,挑出一抹冷厉弧度:“朕倒要看看是哪几个嫔妃不知死活,都嫌自己的皇子太悠闲,想要去昭国历练历练吗?”
陶世海一抖,悄悄退到一旁。
易怀宇并没有把各宫嫔妃的统一行动当回事,不急不慢洗漱更衣,仍是拖到每天上朝的时间才踏出寝殿,眼看钦点外面跪了一地小太监,几不可闻哼笑一声,眉毛亦不抬一下,目不斜视径直往朝堂赶。
不过显然他小瞧了这一次的事态。
往日清静空旷的朝堂也如寝殿外一般,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或大或小的文臣武官,除了几个与后宫势力无关的官员一脸愕然外,大部分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等待易怀宇反应。
易怀宇负手走到龙椅前,没有坐下,而是俯视睥睨,一双冷眸清冷生寒:“看来窜通一气的不止那些无知嫔妃,还有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说说吧,都打算拿什么方法来逼朕处理无罪之人,当堂自刎,还是撞柱明志?陶世海,去把太医府的太医都唤来,让他们备好净布清水,能救的救,执意要死的,通通送回家死去。”
那些跪了一早晨的大臣本意是想给易怀宇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还不等装模作样、慷慨激昂,易怀宇便冷冷地把绝路摆到他们面前,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皇上!臣有话说!”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人硬着头皮站起,满堂目光都追随而去。打破沉默的人举着手臂、胡须花白,并非皇亲国戚,但与某位嫔妃娘家关系匪浅,见易怀宇视线投来,深吸口气攥紧拳头:“先年皇后娘娘被人下毒谋害,所用毒药从敬妃娘娘宫中搜出的事不了了之,这次皇后娘娘再遭刺客,顺藤摸瓜竟然又与敬妃娘娘有关。皇上宠爱哪位娘娘无可厚非,但这般不辨善恶、纵容偏袒,实在让臣等痛心啊!”
“虽说没能从刺客口中逼问出幕后主使,但杀人灭口这事未免太过明显,如果不是敬妃暗中捣鬼,与刺客密谋的敛尘轩宫女又怎会突然离宫半路遇害?皇上不能只求物证却罔顾情理,天下百姓都在看着,此事还请皇上慎重定夺。”
“姚总管查出的证据无一不能证明敬妃之歹毒,先派人刺杀皇后,又假装被刺杀洗脱怀疑,最后来了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皇上,皇上您曾说天下为公、法不容情,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皇上就要舍弃昔日誓言,再让我大遥百姓陷入动荡与怀疑吗?!”
一人言论总会引起更多附和,易怀宇还来不及回应第一个人的指责,紧接着又有两个、三个、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