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璧君意识到周围的大炮轰鸣声更加严重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她闯入了两拨势力的交火处。
她趴在一处绿草丛中,不敢动,周围都是些农村的旧房子,早就残缺不全。
耳边扫过子弹、喊叫、炸弹的声音。
她的眼时刻都睁着,不敢闭哪怕一秒,她在仔细寻找着一个人影儿,希望能在这里看到那个思念了一个多月的人影。
忽然,于各种嘈杂的声音之中,她听见了一个亢奋有力的男声,只是一小部分,话的全部已被各种声音淹没在空气中,尽管只有一句“炸掉敌人左边那个……”,凌璧君还是听出来了……
是他。
“猪头——猪头——”她大喊。
可是,这种嘈杂混乱的战场,怎么可能听得见她一个女人的呼喊。
忽然。
“砰——”的一声……
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炸了……
凌璧君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怔住。
她怔了足足有两秒,一步也挪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土丘炸开了花,看见士兵们四处飞走,血肉横野。
“陈少,陈少!”
“督军大人!督军大人!”
各种呼唤的声音传来,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她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不顾枪林弹雨,不顾炸弹轰鸣,不顾飞溅起的黄土迷了眼睛,不顾脚下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士兵,她就在血泊中跑着,一直跑一直跑……
支撑她整个躯体的意念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他的身边。
“猪头……”
他受伤了。
胳膊上嫣红一片。
听见她的呼唤,他抬眼一看,一怔,一笑。
她冲上前,紧紧的抱着他健硕的身板,哭得梨花带雨。
“你吓死人家了,我还以为刚刚……你被炸死了,呜呜……”凌璧君所有的恐惧在那一瞬间都释放了出来,她抱着眼前这个男人,尽管因为战争的灰头土脸,他失去了平时的彬彬尔雅,可却收获了一份古铜色的稳重成熟。
陈晟祥支起他另外一只胳膊,抱着凌璧君。
他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想骂她,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为什么将自己的生命安全视作儿戏!
可是他骂不出口,只能眼里噙着晶莹湿润的东西,将她抱得更紧,更紧。
军用帐篷中。
陈晟祥躺在床上,胳膊安然的平放着,凌璧君蹲在床边,仔细轻柔的为他包扎伤口。
他满脸满足的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地方被触动。
包扎好了伤口,陈晟祥抓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上,哪里都不要去。
凌璧君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然后素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说,“乖,你等我一下。”
说着起身朝帐篷外走去,掀开帘子看了看周围除了看守的士兵,没有别人。
她回到床边,小声的说,“祥,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陈晟祥眉头一蹙,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寻常的事情。
“祥,冯将军让你上北平为他效命,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凌璧君问道。
他一愣,“你什么时候对政治也感兴趣了?”
“你别管,回答我。”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陈晟祥说道,“当初冯将军答应我,只要我能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他就会保护我的家人,以及苏州城百姓的安危。”
“果然如此。”凌璧君叹道。
“怎么了?”
“祥,你上当了,那个冯将军根本就没有派兵保护苏州,反而先炸了督军府,除去你的后顾之忧!好让你更加的安心为他卖命!”
“什么!”陈晟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锐利,嗜红如血。
他拳头紧紧的攥着,“姓冯的……”
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
“祥,所以,我们回家吧,我爹娘、奶奶还有你大哥你娘,都已经安排到乡下去了,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好在家里人都幸运,在那么猛烈的轰炸之下都相安无事,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了。”
陈晟祥不说话,他一生之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欺骗他。
当初高家骗他说只要他饿三天三夜,就会放他自由,结果骗了他,所以,他弄来一颗炸弹炸了高家大宅!
当初上京投供,有多少官员瞧不起他耍他,最后都尝到了苦果。
冯将军!任他是再有权有势的人物,只要欺骗了他,威胁到了他的家人,他就不会放过。
夜深人静。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陈晟祥见她睡的沉,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掏出胸前的手枪,上膛。
他要去找冯将军算账!
在凌璧君额头上温柔的亲了一口,轻轻说道,“璧君,等我。”
可刚转身开门,就被喊了住,“猪头……”
陈晟祥顿住,脸庞在如水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慌促。
“你……怎么忽然醒了?”
“我一直就没有睡着。”
她下床,走向他。
“不要去报仇,好不好?”
“不杀了他,我们永远都没有好日子过。”
“我们悄悄走,今夜就启程,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万一呢?万一他找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到时候,他杀的就不是我一个人,而是全家!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一次,就听我的,好不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