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舅母表嫂看出自己其实已经懂得个中深意,贾瑚忙扭骨糖一样钻到刘氏怀里,闹了起来,直揉搓的刘氏叫着心肝肉儿笑个不住,才红着脸乖乖巧巧偎在刘氏身边吃果子,时不时还趁人不注意瞄一眼小周氏。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中秋时节。
周家几房女眷凑在一处赏桂花宴饮,贾瑚随周林读完书后来拜见刘氏时,恰巧遇到小周氏正带着几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子在一处掐花儿扑蝴蝶,藕节似的手腕上银铃铛叮叮当当脆生生响成一片,一身宝蓝掐腰袄裙虽然素净,却让小周氏圆脸上明媚干净的笑容衬出了一丝暖意。
彼时贾瑚瞧着小周氏难免想起前世的女儿巧姐儿,今天听出了长辈们的意思,心里又是另一种心思了。
只觉得几月不见,小周氏身量抽高了不少,弯弯柳叶眉、小小樱桃口,一双丹凤眼仿佛带着笑,想来日后长开了,必是个温柔佳人。
思及此,贾瑚难免唾弃自己死性不改,这辈子要是再毁在温柔红粉乡里,倒不如现在就自个儿抹了脖子,也免得叫母亲舅舅伤心失望。
在心底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贾瑚却又有些欢喜。
上辈子母亲随大哥去了,自己的婚事迟迟无人提及,最后才由二婶娘牵线娶了王熙凤。这一世有母亲舅舅做主,想来小周氏必然不会同王熙凤一般心向着二房反倒把正经公婆丢在一旁。
贾瑚闷坐着想心事,刘氏婆媳只当他被周老爷拘着考较了半日心困身乏,正巧底下媳妇子们吞吞吐吐过来回话,便叫婆子丫鬟好生送了两兄妹到厢房里玩耍。
小周氏如今五岁,五个年头里倒有三个半是住在周大夫人刘氏这里,早与丫鬟们玩惯了的,刚坐下就叫相熟的丫头拿了九连环来同贾瑚一起拆玩。
贾瑚心里已经不能如以往那般当小周氏是个同巧姐儿一般的小女娃,又觉得把前世用来哄骗大姑娘小媳妇的本事用在才五岁的小周氏身上十分无耻背德,整个人都显得木木呆呆,不如以前讨人喜欢。
小周氏年岁尚小,喜怒自然都在脸上,觉得瑚大哥哥不如之前好玩,便撅了嘴巴自顾自玩,头也不抬。
贾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小媳妇得罪了,连忙一叠声唤“婕妹妹”,又舔着脸凑过去帮小周氏解九连环,还不忘把小厮们打听来的趣闻说与小周氏解闷。
小周氏养在深闺,不由便随着贾瑚的话儿出神,想那红墙外头的市井小民该是个什么模样,自然也就顾不得与贾瑚赌气,只催着他再多说些。
能哄得小周氏开颜,贾瑚心里也不禁美滋滋的,只是扭头瞧见炕下一溜儿侍立的小丫头子,贾瑚不免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便推说嗓子干,一会儿要吃茶、一会儿要啃苹果,又时不时要抹脸、擦手、漱口,把一群原本美美听着话本的丫头支使的团团转。
父母双亡,虽然有伯父伯母疼爱,小周氏仍旧比别的孩童敏感早熟些,就有些疑心贾瑚不乐意同她玩,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淡了。
好在贾瑚正忙着戏弄小丫头们,一丝儿也没瞧出小周氏的心事,依然好声好气柔声细语的哄着她,倒让小周氏觉得贾瑚待她始终如一,又想这几年见着的堂兄弟姊妹并表兄弟姊妹里,只有贾瑚愿意陪着她不惹她生气,便把那些胡思乱想丢在一旁,拉着贾瑚不让他与丫头们闹,直说要他读书给自己听。
周家是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说辞的,族中无论男女皆有老师启蒙,贾瑚的母亲周氏赋,强过贾赦百倍,因此贾瑚一点儿也不敢小觑这位表妹,也不自专,只问小周氏想听什么。
小周氏原本是不愿意看丫头们围着贾瑚转,觉得头晕,九连环又是玩腻了的,才说了这么一句,一时半会儿也没个主意,便皱着鼻子看向随身服侍她的奶娘李氏。
李氏是早得了周大夫人刘氏身边的嬷嬷们提点的,知道贾瑚十拿九稳就是未来的姑爷了,有心卖个好,让人早早晓得自家姑娘是个贤良人,就回道:“正巧昨儿先生带着姑娘读女四书,不如姑娘也温温书?”
贾瑚一听,乐得险些喷了茶。
他与小周氏读女四书?这可算堂前教妻?也不知这般年纪就开始教导,日后是不是能教出个顺心合意的贤妻来。
愈想愈乐,贾瑚连上辈子跟那帮纨绔吃酒取乐时,有浪荡子说“婆娘还是自己教出来的最贴心”的混账话都记了起来,忍笑忍得面皮都有些抽了。
小周氏一听就不乐意了。
“我不爱那个,再说瑚大哥哥也不用读甚女四书,春兰只去找大嫂子拿本诗过来就是了。”
驳了奶娘吩咐完丫鬟,小周氏又怕贾瑚告诉伯父伯母她不喜女四书的事情,偏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贾瑚笑得肚子都快破了,却只能强忍着,一本正经的拉着小周氏的手立誓:“好妹妹,我要是多嘴多舌,就变成廊下挂着的巧嘴八哥儿,让你领着丫头们日日丢果仁儿砸我的脑壳儿出气。”
若是贾瑚长大些,这样说话必然有调戏小周氏的嫌疑,嬷嬷们少不得劝他慎言,可现在两人都是雪堆出来一般的奶娃娃,两张小脸又都绷得紧紧的,叫人看了只觉可乐,哪里想得到别处去。
小周氏倒觉得贾瑚的誓词合心的很,心满意足的等着春兰取了诗本回来,根本没有察觉到底下人的神色。
贾瑚瞧见了也无心理会。
他今年才七岁,哪里懂那些丫头婆子究竟在乐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