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和尚一滞,他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待要发作,被方邪拉了回来。方邪笑道:“不知阁下是?”
总管挺了挺胸膛,得意道:“好说好说,百草堂总管正是在下,在下自幼习武,纵横江湖二十余载,江湖人称铁掌庞元是也。”
方邪恍然大悟,拱手道:“原来是庞大总管,失敬失敬!”
张旭道:“方大哥,你认识他?”
方邪摇了摇头,笑道:“贫道孤陋寡闻,不认识什么铁掌庞元,不过听他口气不小,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不知道为何竟给别人看家护院。”
庞元见方邪有意奚落自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看不出他的额头已是青筋暴露。
方邪端详一番庞元的白纱,故作惊叹道:“哎呦,庞大总管,你这头套倒也别致,不知哪里有的卖,贫道也想买一个呢。”
庞元气愤中再加一点尴尬,尴尬又转为气愤,变得更加气愤了,不过他并没有动作,旁人也看不出来。
家丁们开始窃窃私语,怎么庞总管的涵养变高了呢?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果放在平时,被人家这般奚落,他早就跟别人死磕了。
方邪见庞元不答话,伸手去摸他脑袋上缠着的白纱,一边摸一边称赞:“这个质地,没得说,三两银子买不来吧?”说完伸出指头朝他的脸部摁了一摁。
“哎呦!”庞元痛得大叫一声,感觉有针刺进了肿痛的面颊。他彻底被激怒了,甩动铁杵一般的胳膊,对着方邪的胸口就是一击,怒道:“老子要你的狗命!”
家丁们吓了一跳,纷纷替道士担忧起来,庞大总管的脾气火爆得紧,谁要是惹恼了他,不死也残疾,那个道士的身子骨这么瘦小,恐怕挨不住一拳。
方邪淡淡一笑,稍一侧身,闪过了庞元的臂膀,道:“如果贫道猜得没错,所谓的狗命应该指的是看门狗的命?贫道又不是看门狗,哪来的狗命?”
庞元气焰更甚,目露凶光,这回连家丁们都感觉到飕飕的寒意,他们赶紧躲到一旁,避免连带着遭殃。
“我操你……”
话音未落,主屋的门被人打开,一个平淡而又清晰的声音道:“是谁在外面大吵大闹?”
庞元的胳膊正挥舞在空中,一时愣在那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挥舞着手臂的石像。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到少爷站在门边。
少爷负手而立,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他身子虽然瘦弱,精神气儿却很足,褪去了风尘之意,细细打量,竟还是一位玉质美男。
竟是他!那个在茶铺中遇到的公子。
庞元的舌头有些打结,“少、少、少爷,来了几个捣乱的,我、我正想打发他们走。”
戒色大声道:“哎呦,我们哪里捣乱了,我们不过求医问诊,这个臭包子却百般阻挠!”
庞元心中有气,碍于少爷的面子,又不敢发作,心想等少爷走了,非揍死你个臭和尚不可,说老子是包子,你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呀。
阮如玉道:“你们求医问诊,应该找郎中才是,为何闯进后堂?”
戒色见有门,总算跟救星说上话了,激动道:“不瞒神医,小僧中了很深的蛇毒,非神医不能医治,请神医替小僧把把脉,开点药,小僧感激不尽。”
阮如玉道:“你走吧,我不是什么神医,家父身体有恙,也不能替你看病,你若不死,过个一两个月再来,到时候家父或许可以帮你一帮。”
“啊?”戒色彻底崩溃了,再过一两个月,只怕不死也死翘翘了。
“咳咳咳……”房门内忽然传来咳嗽声,一位白发老者摸索着门框走了出来。老者的腿脚虽然不大便利,但是面色红润,想是经历了什么大喜之事。
“老爷!”家丁们失声道。他们不曾想到,前几日脸色蜡黄的老爷,今日竟换了一副模样,红光满面,神态极佳。
阮如玉对别人爱理不理,对自己的父亲却关怀备至,急忙上前扶住道:“爹,你怎么起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
阮老爷笑道:“不碍事,吃了你的药,我感觉好多了。我听外面有人吵闹,不知所为何事?”
阮如玉眉头微皱,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来了一个和尚,孩儿一会儿就将他赶走。”
阮老爷抬头,看到了戒色,见他脸色晦暗,面颊发黑,应该是中了什么剧毒,急道:“孩子啊,这位大师的脸色可不好看,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只怕性命危矣。”
阮如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父亲的性格,见到了病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哪怕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要替别人瞧病,可他的身子骨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阮如玉道:“爹你安心养病吧,我会帮他医治的。”
阮老爷听了笑逐颜开,就跟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似的。他点了点头道:“有玉儿帮他,他一定没事的。”阮如玉道:“我扶您回房休息,身体没养好之前,你不要再随便出来了。”
阮老爷连连点头:“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在场的所有人中,见他们父子情深,无不动容,甚至连戒色也暂时忘却了蛇毒的痛楚。
片刻之后,阮如玉走出了房门,来到戒色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冷冷道:“随我来吧。”
戒色大喜,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阮如玉领他们来到偏厅,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长袍一展,翘起了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