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允风风火火的赶回墨王府,前脚刚踏进门槛,就见老管家皱着一张脸迎了上来,“风侍将!见着王爷没有?!”
风允一身的甲胄湿了个全透,心中还在恼怒,偏偏这个时候下瓢泼大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疑惑的问道:“王爷没在府中?”
老管家急的两手直拍大腿,“没有!昨晚还在书房,一早便没了人影,皇上还等着王爷进宫商议朝政呢!”
风允一听皱了皱眉,心想着王爷下着雨能去哪儿?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气,雨水疯狂的从天而落,嘈嘈切切,大雨不断,长安城陷入一片久违的宁静之中。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眉头舒展,换上了深深的感伤,“王爷他有正事要办,别找了,晚上一定会回来的,我一会儿进宫禀告圣上,不用着急”,说着与管家擦身而过,奔向了府内。
管家一愣,抬眸看着豆大的雨珠,若有所思,凝视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大雨依然不停。那公主干脆不管依依,把她带出宫后自己坐在茶楼喝茶。她劝依依别再出宫了,下着大雨,能去哪儿?依依毫不妥协,硬是要出去,唐棠无奈,只好看着她手持一柄花骨伞,消失在蒙蒙烟雨中。
清明路上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三三两两的臣民百姓乱了步伐,找着地方躲雨,有的则是神情凄婉,手握一叠白纸,在雨中挥洒,任凭雨水浸湿了薄衫。哀伤凄凉的场景久久萦绕在依依脑海,她更觉得雨天出行着实扫了她浓厚的游赏兴致。
初春,嫩芽抽新,却在这个时候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凉风彻骨,依依不得不走快步伐,暖着身体。
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回到她的小毛竹屋去。
依依不敢告诉唐棠,便借着游赏打发了她。
“大哥,请问禹州怎么走?”,依依抓住从身而过的一名男子,问道。
“远着呢,你弄辆马车走吧”,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挣脱依依,便匆忙的一路小跑消失了。
依依呆了一下,随即四处望望,快步走入一家店。
闪电划过,骤然照亮了阴暗的大地,雨声切切,风凉彻骨,他俯视的一片大地,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
他衣襟湿透,却无知无觉,冰凉的雨水滑过他淡漠的脸庞,卷走尘埃。他一身白衣在雨中格外刺眼,任凭衣摆被风吹的作响,他仍负手伫立,失神的凝望着崖下的湖水。
是冰湖。
他不知何时便站在了这里,身形挺直,傲若临渊。
满身却落得黯然惆怅。
往昔岁月,荣华富贵,尊王封侯,情仇爱恨,生死往来,在眼前走马灯似的穿杂不休。
曾经,万人宠爱千人羡,曾经,两情相悦,且把fēng_liú醉今朝。
却一朝,雨落风催百花残,劳燕分飞尽苍茫。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是自己亲手将她断送。眼看着她如同折翅的鸟雀,直直的坠下,自己奈何动也动不得,只是怔怔的看着,一瞬间,如同迅雷将他击中,目光不再聚焦,心中撕裂的痛是崩溃的,是深深的无助,是暴风般的恨恶。
他又岂止欠她一条命?
眉朗如峰,乱雨滴落他的脸颊,他缓缓闭目,也不知是泪,还是雨。
清明节。他听到这个节日,竟然觉得好笑,那个不在乎一切的自己,那个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自己,也会如此狼狈,只为发泄心中对那个人深深的思念及愧疚。
情到绝处是无情。
他缓缓睁眼,衣袖静垂身后,纹丝不动,一股肃杀之气寒霜般笼罩在他的周围,目光沉寂,渐渐染上冰霜。
他所失去的一切,定要他们百倍千倍的细数还尽!
一边咒骂着,一边轻提衣襟登上阶梯状的大石块。
“这马夫,竟然把本姑娘半路给丢下了,讨厌啊…”,依依手持青伞,再加上雨水的湿滑,她险些掉下去。
马夫说这里是条近路,但是由于天气原因不好过,也不敢过,依依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那正是虚离山,马夫回忆着给她讲了一些事情,依依听后才迷过来,“他是昊王?”
“没错,那块地方今天不好过”,马夫说着,调转了马头就在大雨疾驰而去。
依依一愣,硬是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望了一眼虚离山,心想着只当锻炼身体了顺便看看那景点,就开始费力的往上爬。
于是,她耗了半天的劲儿,才好不容易要登顶了,还未看清四周景物,就听见雨中有一阵悠扬清亮的玉笛声渐渐传来,依稀是熟悉的曲调。
“竟然有人这个时候吹笛?”,依依一愣,心想着估计又是失意之人,便登上了最后一阶石阶,抚了抚额前虚汗,站定,方才看清了那人。
白色玄袍,嘴边轻吹紫色玉笛,长发如瀑垂直。那人没打伞,全身湿了个透,依依微微皱眉,“也不怕生病”,再走近一步,雨声渐渐小了,她眯眼打量那男子,才悚然发现,那竟是昊王。
她想起马夫给她讲的故事,昊王的王妃为救他而跳崖,便忍不住一阵感叹唏嘘。
可能是因为她,惊扰了那人,昊王缓缓停止了吹奏,一双精湛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望向她。雨天中,他显得格外狼狈。然而依依并未关注这些,而是大步走前去,用伞替他遮挡了雨。墨子梵微微一愣,微微挑眉看向她。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中血丝隐隐,深掩着疲惫。一连数日的不眠,铁打的也难熬。